“穆大哥,你晓得这般想便好,我是个山野女子,带着幼小的弟妹,无权无势,当不得大哥这等王孙贵族寸步不离的相随。』在鹿鸣山也就罢了,往后你我”
说到这里,卫小歌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难道就此道别?
真真是惹不起!人家的父祖之辈还等着他成材,穆乘风哪里就能为了个自己这个稻花村的村女奔波。便是穆乘风立意要断了那层血缘关系,想远走高飞,奈何他自己其实做不了主。
穆乘风睁大了眼睛,露出惨痛的神色。
他明白卫小歌的意思,一心惦记着她的毒,却是忘记了祖父和父亲的手段。即便是为了卫姑娘的安全着想,也得远着她。
他心中黯然,沉沉点头,“卫姑娘,为兄知晓你的心意,奈何身不由己,也不欲连累你,明日一早便会离去。”
“我的毒已经不打紧,大哥还是先顾着自己疗伤为要。”
“为兄明白,自不会再继续相随”穆乘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说罢卫小歌便立刻掉过头去,实在是又是痛又是涩,百般滋味萦绕心头。这木头傻子,虽是惦记着早离世的表妹,却未必对自己无意,若是到如今还未瞧出,她也是个傻子了。
想来也是,穆乘风曾以为表妹早入宫,以他那堂堂正正的性子,即使惦记着表妹,也不过是希望她过得好。旁人的妻妾,怎么会一直放在心中亵渎。
其实必定早断了念想。
如今却因为狸妖鱼目混珠之事暴露,渐渐挖出了事情真相,这才搅起千层浪花。
可正因为如此,最初的那人,永远定格在入宫之前,即将与他定亲的那一刹那。从此死去的表妹成为一道永恒的风景,如断桥残雪,如昙花凋谢,如夕阳落下最的绚丽灿烂,如穆乘风心头的一滴再也抹不去的血泪。
尚且不提他那层王孙的身份所带来的威胁,无论如何,大家也只落得个陌路罢了!
卫小歌加快了步子,进了自己从前的房间,捂着胸口合上门扉。
长富,豆儿和四丫都已经睡下,三张小小的睡颜仿佛抚平了心中一切的沉重。
她笑了笑,自己何时成了这等多情之人,真是荒谬!
然而,心底那股酸涩到底挥之不去。
半夜三更,卫小歌早就醒来,略略了阵呆,套上绣花鞋,就着屋子中的冷水略略梳洗,将头扎到脑后。临出门,看了看仍旧睡得安稳的三个孩子,便悄悄离去。
希望回来之前,孩子没半夜闹腾。
她没有从前院走,而是轻轻跃出后院的大半丈来高的木头围栏,这种高度的围栏,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黑暗中,穆乘风猛地睁开双眼。
他安歇在知微与凌云子曾经住过的房间,同样是在后院。若是刻意留心,左近任何细微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穆乘风沉思了片刻,他听得出那脚步声应该是卫姑娘,她深夜要去哪里?
难道卫姑娘身上的毒又作了,是否要跟上呢?
一路轻手轻脚,卫小歌绕过了那面湖泊。
桃源谷内的这面湖叫做“镜花”,取镜花水月之意,鹿王的手笔。鹿鸣山仿佛就是个被鹿王盖了戳的地方,不管是妖,还是山水,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刚到了老黄等妖怪耕种的田地附近,便见月光下背着手,闲散而立的万人屠。
他体型比平常人要高大一些,又喜穿深紫色的束袖长衫,无论在哪里,都带着一丝高人一等的气势。仿佛说出来的话,旁人非听不可,不然就会倒霉。
“你来了!”
卫小歌横了他一眼,“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事?”
“等等,你带了个尾巴而来,办事可真不让人省心。”万人屠皱着眉头望着她身后说道
不是与穆乘风说好了,不要跟着吗?卫小歌面露惊讶之色,还以为穆乘风是个一言九鼎的人呢,怎么竟出尔反尔。
她转过身,却见万人屠嗖地直直飞向自己的身后,在三十米后方的一棵大树后,将一名女子提溜出来。
“臭妖精!”
竟然是狐姬!卫小歌气呼呼的,先前其实很仔细地聆听周围的动静,也不断四处张望。可是这大半夜的眼睛没那么好使,况且又是山野之地,难免有些兔子飞鸟扑腾,还有蛇虫爬动,当真没现狐姬跟着。
狐姬忙向万人屠抛了个娇媚的眼波,“哎哟,大人手轻点,人家会痛的。”
无视狐姬的风情万种,万人屠语带寒气地说道:“撞破大人我的好事,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狐姬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她还以为卫小姐要与武修书生私会,瞧瞧来看热闹。哪里知道竟然是和这个吓死人的人族大人偷情。
“死!”万人屠沉声说道,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