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左巷又有三座民房倒塌了。”一个四方脸的差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过来禀报,嘴一张,雨水直往嘴里灌,他不敢往外吐雨水,只好把雨水全咽了。
东城地势低洼,水浸犹其严重。这一带房屋低矮,住的大多是贫苦百姓,是城中的贫民区。大雨连下多天,谭炎先有防备,水开始漫上来时,把这一带的百姓迁到地势高的地方,搭了棚屋安置。
今天他来巡视,是担心有百姓放不下家里的瓶瓶罐罐,又跑回来,这一片的房屋已被雨水浸了多天,地基早就软了,大雨又没有停歇的时候,这些房子的屋顶是粗瓦所盖,建造的年头不短,大多屋顶长草,被雨水一沐,岂有不倒塌的道理?
可是刚走到这一片区的第一条巷弄,便举步维艰。
为谭炎撑伞的随从劝道:“阿郎,水太深了,实在无法行进,不如回去吧。”
谭炎望了一眼荡漾着一圈圈水波的巷弄,道:“好。”
一行人走出这条巷,来到大路上,大路的水浅了很多,只及小腿,走不多久,一群人迎面快步走来,雨幕中看不清对方面目,直到走近了,擦身而过时,才彼此认出来。
“大人!”
“老何?”
被这些人簇拥的胖肥男子名叫何泌,是豫章的大士绅,家族世居豫章,是城中最大的粮米商人,平时乐善好施,捐资助学,修路搭桥的事没少干。
双方见了礼,谭炎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回衙门再说。”
何泌约齐城中士绅,冒雨来寻谭炎,也有事向他禀报,当下一行人赶回衙门,脱了蓑衣,擦干头脸,顾不得身上衣裳尽湿,坐下说话。
“大人,老朽约齐众士绅,共筹措两万石粮食,还请大人搭棚施粥。”何泌屁股一沾椅子,马上开门见山道。
宜安居的官帽椅销遍大半个吴朝的大城大阜,谭炎也赶了一回潮流,把衙门和后宅的席子矮几全换成八仙桌和官帽椅。
听说何泌等人捐了两万石粮食,谭炎两眼亮,他六百里加急把灾情报到御前,不就是请求开仓放粮么?有这两万石粮食,当可捱到京城的诏书到来。
“多谢各位父老,本官感激不尽。”谭炎赶紧起身向何泌等人长揖,道:“如此大雨,棚屋也耐不了多久,不知诸位可有办法帮忙解决灾民的居所?”
棚屋是竹所搭,若是雨停还能暂时住人,连日大雨,屋顶早就漏雨了,他本拟巡视完东城,再去何泌等人处拜访,务求把没处居住的百姓安置下来。
何泌道:“不瞒大人,老朽还有一处别院。”
豪富之家,有几处别院实属正常,只是这些地方装修得富丽堂皇,谭炎先还担心何泌等人不肯借,没想到他一口应允,在他的带头下,众士绅也纷纷借出别院,这么一来,住在棚屋的百姓就有地方避过这场豪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