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见程墨,已是战战兢兢,那可是列侯啊,不是他这样的匠人能见到的。现在程墨贵为丞相,他更是心下战战,刚才忙着干活,分了神,这种感觉还不太明显,现在一坐下吃饭,他可就心如擂鼓了。
欧阳蛰吃了一块肉脯,见高阳面如土色,腮帮子鼓鼓的,嘴里的吃食没咽下,拿手的筷子不停地抖,一块吃了一半的点心掉地桌上,便道:“丞相平易近人,你怕什么?”
这不是平不平易近人的事啊,位高权重的丞相就在面前看着他,他怎么吃得下?
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的心理作用罢了,程墨拭了嘴,擦了手,早就走出去了。
欧阳蛰道:“你看看丞相在哪儿?”
宽大的公庑里,除了他们,只有一脸木然,站在书桌旁的小厮。
“赶紧吃吧,丞相都说了,不要剩下。”欧阳蛰说着,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高阳对他的心理素质那叫一个佩服,在丞相的公庑都能如此泰然自若,除了他也没谁了。
榆树翻了个白眼,心道:“每次见欧阳老头,都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程墨顺着庑廊踱步,算是消食。午时这一个时辰,是公庑的属官们午休的时间,大多数属官都聚到一起说话闲聊,也有人凑在一起吃点心,当然,点心的品种没有程墨吃的那么多,也没有那么精致。
来到二进院落的厢房,只见地上铺了席子,唐劬趴在席子上,和何阳说着话。
唐劬在外头站了半天,又和张清吵了一架,他身上裹着绷带,在阳光下一晒,热得汗流浃背,汗水流过笞伤,又热又痒,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好不顾形象地趴着了。
刚才何阳出面帮了他,唐劬怎么说也得有所表示,刚道完谢,这会儿正在牢骚。何阳正在劝,两人的话一句句听在门口的程墨耳中。
“司直,你说,弄一个这么年轻的丞相,做事又这么冲动,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只能另寻门路啦。”
“话不能这么说,陛下既看重丞相,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再说,原先我们也太散漫了些。依我看,很快我们就有得忙了。”
他一早看见,外头抬了很多奏折进来。
“只怕上司不好说话,越忙越出错,一出错便受罚,哎哟。”唐劬故意呻/吟一声,道:“我就是前车之鉴啊。”
何阳脸颊抽蓄了一下,你那是倒霉催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