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天空,一碧如洗,一轮弯月羞羞答答挂在天边,如果不是风吹动树上的叶子,雨珠滚动如落盘,实在看不出刚才曾下过暴雨。
苏妙华鬼鬼祟祟出现在书房门口,先探头探脑朝里张望两眼,见四处静悄悄的,便伸出一条腿迈了进去,鞋头一颗拇指大的珍珠发出莹莹的光,鞋还没着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侍卫,沉声道:“书房重地,何人胆敢往里闯?”
苏妙华吓了一跳,赶紧把脚缩回来,嘟着嘴道:“丞相呢?”
侍卫还没回答,听到说话声的黑子已纵身跃过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是苏妙华后,陪笑道:“原来是苏夫人,这么晚了,苏夫人有事么?”
以前苏妙华说上屋就上屋,整座府邸四处乱窜,什么时候问过别人意见了?现在却不同,她有了心事,不免心虚,黑子这么问,倒像窥破了她的心事似的。她俏脸一红,道:“没什么。”
黑子是程墨的心腹之一,深知程墨对她多有纵容,又见她难得地没有窜上屋顶擅自闯入,语气不免和软了些,道:“丞相还在看书,可要小的代为通报?”
程墨处理完政务,会抽时间看一会儿书,练小半个时辰字,再回后院。
苏妙华听出黑子的弦外之音,双眼亮晶晶的,道:“丞相没有在处理公务么?那通报一下吧。”
黑子应了,转身入内时,后背汗毛直竖,苏夫人今天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即为妖啊。
下了一场暴雨,凉爽很多,程墨倚在榻上,背靠两尺高的竹夫人,手捧一本书,看得入神。他初穿到这里时,看文言文很吃力,现在却已习惯。印书局在排版印刷科举指定书籍,别的书要稍后再印刷,他看的依然是写在竹简上的书。
听到黑子的禀报,他有些意外,道:“请她进来吧。”
程墨的书房只有霍书涵可以在夜深时进来,这个时辰,她会送宵夜过来,劝程墨歇息,别的妻妾却是不能随意进入。想必苏妙华有急事,才会在这个时辰求见吧?她有什么事呢?
苏妙华颊上浮起两团桃花,低着头,两只食指捻着衣角,站在大书桌前一言不发。
程墨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这副模样,不禁奇道:“你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你这是?”程墨大奇,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先不说她精致的妆容,就她这副小儿女样儿,就很有事,有大事。
苏妙华鼓起勇气,想请他今晚宿在自己房中,只是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她从小喜欢舞刀弄棒,文绉绉的词句说不来,更不用说以诗传情了。她被程墨看得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钻进去,偏偏程墨还不解风情,一个劲地问,苏大英雌终于恼了,涨红着脸凶巴巴道:“没事就不能来吗?我偏喜欢到处逛,你管得着吗?”
夜静更深,河东狮吼传出老远,院中的明哨暗哨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黑子总算觉得正常了,他唇边露出笑容,心道:“这才是苏夫人嘛。”
在黑子印象中,苏妙华一直凶巴巴的,她要是温柔体贴,还那是她么?那是被人穿越了好吧。
程墨被呛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事就没什么事嘛,也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听说你淋了雨,可喝姜汤了没有?”
丞相府的规矩,着凉淋雨,都要喝姜汤,这个规矩据说是丞相大人梦中所得,因而所有人都要照此办理,你还别说,若是淋了雨,即时喝一喝热热的姜汤,出出汗,也就不会着风寒了。
苏妙华自然是喝过的,一进府,雪晴马上吩咐厨房煎三碗姜汤,先服侍苏妙华喝了,然后她和车夫挑子一人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