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今日,是怜星宫主最快活的一天,晨间与情郎在小竹轩同游,欣赏薄雾中竹叶婆娑的美景,午间与孤星殿中对坐畅饮,各自心中欢喜,那珍馐美馔也较往日别有一番美味;各自小憩后,又与杨柳岸边抚琴吹箫,谈古论今,言谈甚欢。
夕阳西下,即便是怜星宫主不舍与其分离,奈何天色已晚,也唯有与包文正在松风阁前遥遥相望,而后恋恋不舍的各自归去,精致的脸庞面带欢悦,脚步轻快的朝孤星殿而去。
孤星殿内,邀月宫主一袭锦瑟宫装罗裙,手握着那副“一剪梅”画卷,浑身颤颤抖,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那寂寥的身形仿若寻常的女子,那里还瞧得出睥睨天下的移花宫主半分威仪。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邀月宫主心神激荡之下,面色白皙泛起晶莹柔润的光华,锦瑟宫装罗裙无风自动,那披肩的秀也随之起舞,一股浩然莫能御之的气息随即萦绕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两句疑问犹如鹤唳云端,远远回荡开来,划破了黄昏中的寂静,语调虽是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却又轻柔,娇美,摄人魂魄。
“我到底有什么错?”
“为什么我遇到的就是负心人!”
邀月宫主几近癫狂将手中的画卷撕了个粉碎,而后双手将其扬起,驻足与纸片飞舞之中,那明亮的双眼中充溢着冷酷和怨毒,犹如利剑锋芒,绰约的身姿随即回,望着近前来的怜星宫主,面颊上晶莹柔美的光晕越的令人不可仰视。
怜星宫主眼见“一剪梅”画卷被撕得粉碎,心如刀绞,气的浑身轻微颤抖,望着邀月宫主那绝顶美丽的容颜,却和那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重叠了起来。
“这是我的。”怜星宫主双眼中充满了憎恨,一字字的说道:“你为何要撕碎了它?”
“你说我与你相争,瞧不得你好?”
“我被你赶出移花宫,江枫依然背着你跟花月奴暗结珠胎,双双出逃!”
“你一生注定了孤苦,而这一次,我宁死也不容你破坏!”
这唇枪舌剑敲打在邀月宫主的心间,字字恶毒犹如不共戴天的仇敌辱骂,而邀月宫主却偏偏无从辩解,面色阴晴不定,精神恍惚的接连顿足几步,伸出柔荑扶住了屏风,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站立。
“你以为你是谁?”
“你是移花宫二宫主!”
“你是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女魔头!”
邀月宫主站稳了身子,抬起娥,露出足以冻彻心扉的笑容,一字字的道:“他只是个秀才,会迎娶一个视人命如草菅的魔女吗?”
怜星宫主面色瞬间惨白的无一点血色,心中五味杂陈翻涌上来,颤颤巍巍的举起自己的柔荑,那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掌,似乎沾染了擦拭不去的血渍,犹如那畸形的手腕一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怜星宫主低声自语,只是那茫然的神色,分明将心中的彷徨显露了出来。
邀月宫主折纤腰入微步走上前来,声音灵动,缥缈,不可捉摸,冷漠的说道:“是与不是,到江湖上行走一番,自然可见分晓!”
“二十年之约渐近,燕南天已经成了废人,江枫和那贱婢的儿子江小鱼,你也想知道近况如何吧?”
“让他们兄弟相残,可是你的主意,我的好妹妹!”
邀月宫主开怀大笑出门去,仿佛将怜星宫主皮囊中的厉鬼,毫无保留的揭露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乃是最令人快活的事情。
怜星宫主面色阴晴不定,沉吟了片刻,而后望着邀月宫主离去的身形,灵活的眼波恢复了往昔的神采,稚气的声音自言自语说道:“我不会如你的愿的。”
残月慢慢的爬上了柳梢头,清风徐来摇曳了孤星殿外的梅花,暗香浮动摇曳着侍女的罗裙,孤星殿的宫门紧闭,怜星宫主已然告知门前的侍女,今日有些乏了,早些安睡。
待到月上中天,孤星殿的房门悄无声息的开启了,与此同时数道指风已然点中了侍女的穴道,怜星宫主早已收拾了细软,扮作寻常侍女的模样,化作一道轻烟朝松风阁而去。
“逃出去,从此远离移花宫,就再也无人知道以前的行径。”
“在这毫无一点人气的移花宫中,便是活上一辈子,也是毫无半点快活可言。”
“若能与情郎隐居山林,从此男耕女织,举案齐眉,方不负人生百年。”
遥遥得见松风阁的轮廓,怜星宫主心中更是欢喜,也更是小心谨慎,沿路封住侍女的穴道,满心欢喜的推开了松风阁的房门,触目便看到了邀月宫主那冷漠的笑容,顿时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泼下。
邀月宫主轻启樱唇却无一丝声音出,以“传音入密”的功法将声音送到了怜星宫主的耳边:“你想走,你走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