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初夏天光清朗,午后的阳光有一些暖煦,阿顾坐在池子旁的小亭之中,,阳光照在她的手背上,愈发显的肌白胜雪。桓衍踏步而来,面上带着愧疚之色,“县主”
阿顾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声音悠悠,
“阿娘过世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个亭子,听着河风吹过莲叶的声音,听着听着,心情便缓过来了”
桓衍听着阿顾的话语,心情一阵难过,跪在地面上,“县主,千错万错都是桓衍的错,桓衍不敢求县主原谅,只求县主能够好过一些。”
初夏天光明媚,罗珂被人从押解的柴房中带出来,犹自觉得阳光有一些刺眼,喝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一切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庄头像看着傻子一般的瞧着她,“小娘子,你不会是脑子敲坏了吧”
罗珂闻言,竟有一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宜春县主说要如何处置我”
“县主贵人的心思,如何是小的等能揣摩的”田庄头道,“旁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县主命小人等将你押往庄池旁地方。”
罗珂闻言更是一头雾水,随着庄头往池子旁赶去,远远的瞧着石亭超过池水之上,宜春县主与桓衍立在亭子之中,俨俨交谈,神情颇为亲密,不由忡然变色,唤道,“桓郎。”朝着石亭奔了过去
“若县主能够过的好,桓衍便是怎么样,也无所谓。”桓衍的声音铿锵。
阿顾靠着阑干,池风告吹,将她的衣襟吹的直飞扬。微微一笑,“便是怎样,也无所谓。”顾令月念着这一句,从月牙凳上回过头来,看着桓衍,“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桓衍斩钉截铁,“绝无二话。”
“好,”阿顾应道,在风中回过头来,远远瞧着罗珂一身红衣,朝着这边飞奔的背影,微微一笑。对桓衍道,“咱们就瞧瞧吧”往后一靠,“啪”的一声,身后阑干断裂,少女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摔了下去。
“阿顾,”桓衍瞪大了眼睛,急急的上前想要拉住阿顾,伸手擒住少女的衣袖,“嗞啦”一声,袖幅断裂,少女的身子落入半空之中,犹如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噗通一声落入池中。
“县主,”桓衍喊了一声,随在其后,从亭中跃入水中,
罗珂立的远远的,隔着池水瞧着石亭中陡然发生的变化,不由吃惊瞪大了眼睛。伸手捂口,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忽觉得身后被人狠狠推搡一把,立足不稳,“噗通”一声,也落入了水中。猝然落水,猝不及防,饮了一大口池水,咕噜噜的往池底沉下,伸手在水面上拼命挣扎,唤道,“桓郎,救我。”
桓衍听着声音,回头望了一眼,瞧着罗珂在水中挣扎的模样,却回转过去,奋力向着阿顾落水的方向摸索了过去。游了片刻,便摸索到了阿顾的衣带子,抓住了阿顾的身子,想要往上浮出水面。阿顾脚上使不出力气,身子就直直的往水里坠,桓衍在水下深吸了口气,用力蹬腿,揽着阿顾“哗啦”一声浮出水面。
池水边,陶姑姑等人面无人色的守着,瞧着阿顾被桓衍救了上来,登时大喜,大声喊道,“快快快,将县主送上来。”桓衍揽着顾令月游到岸边,几个婆子迅速的将阿顾接了上去,迅速的用被衾裹着身体,送回屋子。送上备好的热水和换洗衣裳,让阿顾不至于受寒。
罗珂沉入水中,透过清澈的池水目睹此景,心中一片绝望,不知怎么的,奋起一股余勇,挣扎着游回了岸边,庄中佃农倒也不想要她送命,见了如此,便递了一根木棍过来,罗珂抓住了木杖,爬上了岸。转身向着庄外走去。只觉得面上一片湿润,伸手去抹了抹,也不知道是湖中残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阿珂,”桓衍瞧着她的背影,追了过来,抓住她的手,“你别走。”
“放开我,”罗珂用力挣扎,面上眼泪缤纷而落,“你说你是爱我的,可是刚刚在池水里,你毫不犹豫选择先救宜春县主,你不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喜欢的是宜春县主,就和她和和美美成亲就是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呀我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走就是了。”
“阿珂,”桓衍一把抱住少女,“你听我解释。”
罗珂拼命挣扎,“你放开我。”但是桓衍的力气用的很大,她竟怎么也挣扎不开,心中气苦。
“我爱的女人是你。但县主母女对我桓氏有大恩,若非县主当日相救,只怕我们母子如今早已经是长安郊外一双枯骨。我欠着县主我们母子两条性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先救县主。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他用力的抱着怀中的少女,“县主的性命我是一定要救的。但是,若是你因此丢了性命,我便陪你一块去死。”
罗珂怔怔听着桓衍的话语,放声大哭。
蓝天悠悠飘浮白云,阿顾颊上沾染着缤纷湖水,用力的看着头顶的蓝天,吩咐道,“回去吧”心中释然。
桓衍并非心中没有她,他会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情人更重,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爱她而已有这样的结果,她想,她也应该甘心了既然两个人勉强在一起注定不能幸福,她何妨大方一点,放他的爱一条生路,同时也,放了自己
庄子中下人一片忙乱,陶姑姑急急吩咐,“快快快,将热水准备起来,赶快送到房里去。”阿顾浑身衣裳湿透,身子浸入温热的热水之中,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待到沐浴祛去身子中的寒气,方换了衣裳出来。
陶姑姑心疼不已,“县主若是瞧不惯那对男女,直接处置了就是。如何能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头上青丝湿透,阿顾坐在榻上,任由碧桐伺候着拧干头发,心情倒是不错,“如今天气和暖,我不过是落下去略沾了一沾水,就被救上来了。论起来也没吃上多少罪。换的个甘心,这笔买卖倒还是做得的”
“胡闹”屋子外头传来斥责声。素布帘从外打开,一名青年男子从外头步入,身材颀长遮住天光云影,气势内含,颇具威严。阿顾听得熟悉的声音,面上扬起开怀之色,回头望着来人,“哥哥。”
“你怎么过来了”
“瞧着比之前瘦了”姬泽打量着阿顾身上的孝服装束,板着脸道,“一入庄子就听的你胡闹,真真是没人管教就胡作非为。”
“桓家小儿的事,朕亦听说了。”姬泽轻哼一声,漆黑凤眸中闪过一丝郁色,接过碧桐手中帕子,自然而然的替阿顾揩拭着湿发,“阿顾,你不必忧心,朕自会替你做主。”
阿顾柔驯的坐在当处,遭了训斥也不减心中喜悦之意,眉眼含笑,“不过是一点小
事,怎么劳您亲自来了杨柳庄离长安有好一段路,哥哥跑上一趟也费心。”
姬泽冷笑一声,“此事与你的婚姻有关,若是小事,什么样的事情叫做大事”眉目微凝,“姑姑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朕拿你当亲妹子一般,亲妹子遇见了这等事情,做哥哥的自然得亲自走一趟。”
“不用了”阿顾道,“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心中还有着一些怨恨的时候,当桓阿兄跳进河里,宁愿先不救罗珂,也要救我的时候,我已经释然了”
“阿娘希望我能够幸福,我很感激阿娘对我的用心。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如愿望一样美好实现的,但是在实际中,也能收获另一种幸福。相反,如果我强要一意孤行,也许的确会如愿,但反而将真正的幸福丢掉了,不是么”
姬泽瞧着阿顾神情,心中称奇,其实他此前依稀听过桓衍曾与一位罗氏女之间有过一段短暂感情,只是他对此等儿女之事并不看重,只以为阿顾对桓衍颇有几分倾心之意,瞧着桓家人还算忠厚识趣,领会了公主的意思之后便与罗氏断了干净,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罗氏女闹出这等事情,瞧着阿顾,虽然神情疲惫,但眉目坦然,但眉宇之间并没有半分伤怀之色,显见的对桓衍实无半分情意。不由问道,
“阿顾,你对桓衍没什么情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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