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响叹道,你大娘把我挤兑得这么可怜巴巴的,爹还咋能再去管事带工呀。
杏仔像个大人一般,对茂响认真地说道,你得去呀。原先是咱做得不对头,知错改了也就行哩。你要是不去干,叫厂子给开除了,不是越糟了么。今后,可咋过日子呀。
茂响狐疑地问道,咋哩,你听到厂子要开除我么,为啥儿?。
杏仔不置可否地回道,不管是不是真要开除,你老也不去上班,时间长了,厂子还能平白无故地给咱养老么。迟早要这样做呢。
茂响半晌儿没言语。他既为杏仔说出的这一大通儿大人话而深感意外,也为听到这么个坏消息而感到震惊。杏仔虽是没有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与假,他毕竟见天儿围着木琴过生活,就算木琴的口风再紧,也能无意中透露出许多内幕情况的。前些日子,他也曾找到过哥茂生,让他替自己在木琴跟前多讲讲情,兴许还能躲过木琴的处罚,让她收回换岗的决定。当时,茂生在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顿后,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从没叫你嫂在外事场上为难过。这回,就豁上脸皮不要哩,一定讲软乎了她,帮你度过这道难坎呀。但是,好几天都过去了,依然不见茂生的回话。就此看来,不仅免罚的事黄了,恐怕连吃饭的差事也要保不住了。
杏仔见茂响不说话,蠕动了几下嘴唇,又劝了几句。他说,你快点儿认个错吧。找大娘好好讲讲,兴许还能保住工作。要是再不认错,真让厂子给开除了,事体可就大哩。咱还得靠厂子挣钱吃饭呀。
本来茂响肚子里已经憋起了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地暗恨木琴要往死里踹他,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但不能当着杏仔的面爆发出来,还要死撑着维护这两年来自己在杏仔心目中树立起的好形象。他勉强笑着对杏仔道,别担心爹,我肚里有数呢。爹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啥难事没经见过。就这么点儿小事,没啥儿哦。也就算是小菜一碟吧。
听到茂响这样说,又看到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杏仔终于放下心来。他不再耽搁时间,起身就走,说,我得赶紧去割麦了呀。你家的麦要是割不完,也甭急。待我一有了空闲儿,就赶来帮你。
听到杏仔的话,茂响心里一阵翻腾。眼眶里湿润润的,有泪花在眼眸间闪闪欲动。他望着杏仔的背影,语音略颤地喊道,割麦时悠着点儿劲,可不敢使狠了呢。也小心着伤手,万不敢叫凉水浸了呀。
着,终是有几大滴泪珠子滚出了眼眶,缓缓滚过粗黑的面颊,滴落在汗津津的衣襟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