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后,茂生晃晃悠悠地朝家里走去。酸杏女人不放心,就叫国庆送去。
天空中依然飞舞着大片雪花。路面上的积雪已经盖过了腿肚子,走在上面十分吃力。俩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回了茂生的家门。
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旁站着一个人。戴着一顶狗皮帽子,穿着一件棉大衣,穿着翻毛牛皮大头鞋,浑身上下落满了雪花。他一边哈着手指,一边跺着两脚,正在活动取暖呐。待走近了,见他连细长的眉毛和粗硬凌乱的胡茬上也都沾满了雪花。一串青鼻涕吊挂在胡茬上,已经上了冻,变成一条下垂的细长冰凌。随着浑身抖动,一颤一颤的,就是掉不下来。
茂生一时不认得是谁。他关切地问道,哪家的客呀,远路来的吧。先进家暖和暖和,再把你送去呀。说罢,连忙开锁推门。
这时,背后传来颤颤地一声,哥哦,是我呀,咋不认得了呢。
茂生一下子呆住了。不用转身,也不用细辨,只是那声熟悉又陌生的一句“哥”,他就大体上猜到是谁了。茂生的心跳立时加速了。“怦怦”的心动犹如工地上的雷管炸药,在他体内轰然震响着。他慢慢转回身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跟自己差不多的豆芽菜一般身架骨,宽眉,大眼,漫长的脸型,跟杏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卡出来一样。茂生以为自己酒多眼花,看错了人。他又一次努力地细细辨认着,就是自己亲弟弟茂响呀。茂生愣怔了半晌儿,千般滋味万般念想随了周身迅速流淌的血液,一齐涌上了心头。他想说句什么,张了张嘴巴,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