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说,这种事体,你也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说和成了,一俊遮百丑,一好百好。万一说砸了,这一家老少的脸面往哪儿搁呀,你还怎样跟木琴共事搞工作。这些事,你得想清楚喽。别只为着自家的叶儿,就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呢。
酸杏女人也担心地道,我也觉得,你在引火烧身呢。咱两家的关系好容易缓了些,就跟原本浑水一样,叫你慢慢地要给澄清咧。现今儿再搅合起来,不是愈发浑了么。脏了我和你爹的脸爪也就罢了,谁叫当初咱先对不起人家呢,不要老脸也不是一回哩。你可不能丢了自家的脸面呀。咱家有些事,还得指靠你哩。
凤儿听明白了公婆的意思,心里巴不迭地让叶儿跟了京儿,又怕往日结下的怨恨太深,弄丢了一家人的颜面,到头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真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这么想来,心下多少有了点儿底。凤儿回道,我也是试试再说,不行就拉倒。又不是咱叶儿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给京儿家抹了黑栽了赃,让人家受了冤蒙了屈的。
酸杏两口子只是担心地望着凤儿,不知再说些啥才好。
凤儿终于寻到了这个机会。是在与木琴俩人到公社开完会后,返回村子的路上。
这时的节气,已是霜降过了好多天了。山风越来越冷硬了。呼呼的风声掠过漫山遍野的丛林树梢,回荡在高耸起伏的山野上空。树枝上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挣扎着,并艰难地附着在摇摆不停的枝条间。终于抓不住生养了自己的母体皴皮了,便无奈地纷纷坠落到地上。随风翻滚几下,绝望地躺进泛着地脉湿气的山土里。等待着死亡,等待着腐烂,等待着身化养分,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再急急地钻进母体脉管里,浸到高挑着的枝桠表皮里,幻化萌芽,开始新一轮的重生。
放眼望去,连绵的山峰遍体鳞伤,钢筋铁骨般的山石突兀狰狞。原本斑斓的叶片,色彩流失殆尽,仅剩了东一滩西一抹的残红败绿,早已是色淡彩陈。就像一块块破烂的抹桌布,搭晒在山坡上,堪堪遮掩着近乎**了的身子最羞处。死死僵持着,不肯轻易示人。
走在这样的境地里,俩人依然兴致勃勃,谈兴不减。木琴在与凤儿正盘算着今冬准备修整山路的事。
按照木琴的设想,要动员全村所有劳力齐上阵,铺展开一个大摊子,把这条窄而弯的山路修成直而宽的大路。路面宽不少于四米,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出汽车、拖拉机等大型车辆。为此,俩人特意找到公社管工程的负责人,让他帮忙联系县里搞桥梁公路工程的技术人员给设计预算一下,看看大体上需要多少劳力、资金和时间才能完成。
这是个大胆的设想和举动,前景十分美好。但是,一旦运作起来,又肯定会异常地艰难。从劳力上来分析,就算把全村所有劳动力都开上来,也不过几百口子人。要想打通这条长达十几里的山路,无异于天方夜谭。而资金到底需要多少,目前还是个未知数。对杏花村人来讲,完全可以肯定,会是个天文数字。小小的杏花村能够承担得了吗。至于时间问题,似乎不需要过多地考虑。村人的时间十分充足。除了摆弄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也就没有了其他用场。杏林又由集体统一管理着。今年,全村人都无一例外地把自家杏树心甘情愿交给了技术小组管理,连酸杏、振富、振书和茂林仨兄弟也都交了出来。因而,人员相对比较集中,时间上也好安排。如此推算,在必备的三个要件中,木琴只有在时间上握有胜算。人员上似乎单薄些,马马虎虎也能说得过去。只有资金是个大问题。具体需要多少,怎样筹集,目前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一旦资金没了着落,一切举措都是纸上谈兵,都是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