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虽是陪酒，却没有跟李自成没话找话，因为他发现李自成的心思全在高迎祥的身上。
高迎祥是闯王，李自成是闯将，义军之中，高迎祥之下，能跟李自成平起平坐的已经屈指可数。
高杰能看出来，李自成心里有团火，这团火一直在灼烧着他自己，也在灼烧着大明。
虽然他们现在手下还有几万人听用，但李自成经常暗自叹息，叹大明气数未尽，叹山陕的天灾还不够猛烈，叹大明的官兵还战力凶猛。
李自成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也是个很难满足的人。
很容易满足是说，他对银子，女人，食物都很宽容，很不在意，特别是女人，他这人从不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说他不容易满足，是他整日里都在琢磨怎么才能多招些兵马，怎么才能多搞些粮食，他每一天都在关注哪里的官员贪腐，哪里民不聊生，他希望跑过去号召大家都跟他造反。
自从他丢了驿站的差事，他就对造反异常着迷。
别人时叛时降，他却能不降就不降，所以这次车厢峡的战事对他打击不小，他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实力能更强一点，能跟官兵硬碰硬打几场。
但他现在很难继续扩张，他的头顶还有个闯王，他没有高迎祥那么大的名气。
“闯王，咱兄弟有话要问，希望闯王拿个主意”，罗汝才的大嗓门震撼全场，众头目见他说话渐渐安静下来。
罗汝才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庄稼把式，长得又瘦又黑，只善于权谋机变，所以他给自己取了个外号“曹操”，别看他身材不高，嗓门却大，一张嘴就能让众头目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还没继续说，张献忠却抢先开口：“闯王，我知道老罗啥意思，过了年卢阎王还要来打，你就拿个主意吧，来年咱们怎么办，是聚是散，是打是逃，谁往哪走，给咱们兄弟们说说，大家也好有个数，不要再乱糟糟的糊成一片，撑的撑死，饿的饿死”。
罗汝才被抢了话，也没生气，只朝“八大王”点点头，表示赞同张献忠的话。
其他头目们也乱哄哄的赞成，都眼巴巴的看着高迎祥。
“打！”高迎祥看了看罗汝才和张献忠，又看了看其他头领，“打是肯定要打的，他卢阎王不招抚，洪阎王也不招抚，曹阎王更不招抚，不想打也要打，可是怎么打？聚着打也是打，散着打也是打，咱们聚成一堆，官兵也要聚成一堆，咱们散成漫天星斗，官兵也要散成漫天星斗。这两天我看了看开封，莫说一时半会打不下来，官兵也不能在旁边干看着。所以我把兄弟们都招来，咱们大家一起找找出路，我的意思，不要太散，也不要太聚，最好兵分三路，有个去处，有粮大家一起吃，有命大家一起拼，再这么各自为战，早晚被各个剿灭”。
“闯王说得好，就兵分三路，可是往哪去？”
“要不然一路去京城会会皇帝老子？”
“放屁，那不是找死？”
“不想找死，那还是逃”。
李自成受够了帐中乱哄哄的闹剧，大喊一声：“咱们跟他们拼了！”
所有人都不做声，不知道闯将发什么疯。
高迎祥看了眼李自成，淡淡的说道：“闯将有何高见？”
李自成起身道：“官兵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咱们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咱们比官兵差什么？打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受够了窝囊气，再不给官兵一点教训，咱们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更何况咱们几十万人？我提议，咱们干一票大的，不把天捅个窟窿，没人把咱们当回事！”
所有人都不搭腔，只有罗汝才隐晦的笑笑，反问道：“你不是真要去京城吧？”
李自成似乎没有看到罗汝才眼中的讥讽之意，自信的说道：“京城咱们还真去得，你们别忘了，咱们大明可不是只有一个京城”。
“应天府？咱们没船啊”，张献忠摇头说道。
高迎祥眼睛一亮：“你是说中都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