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蔚没有插话,任由他往下讲下去。
“那么可爱的小狐狸,他居然见死不救,随便就丢在殿外,凭由风吹雨淋。老夫气不过,于是……”
“爹爹,让阜儿来讲吧,您消消气。”美人阜见他老爹,越讲越激动,连忙打断。
“小蔚儿,你不知道吧。爹爹年轻气盛,与司空前辈又是一见如仇,互见不顺眼。爹爹带着梓去云观山找云神,刚好云神又不在。司空前辈脾气颇怪,硬是把梓丢在露天,任雨淋后过,才领进殿中。爹爹与司空前辈,就是在那个时候,撞了气。以至于后来司空前辈修得散仙,我想拜他为师,终被爹爹否认。
“拜他为师?阜儿你可要看好了,这梓儿不就是,拜了他为师,千年修行尽毁了吗。这印帅女娃更不用说了,弄得人不人,神不神的。阜儿你是妖王啊,堂堂的妖王怎能对一个散仙低声下气的……”
“左丘陌!”梁以蔚脸色一板,“曲仙收本帅为徒,乃是出于好意。是本帅自甘坠落,与曲仙无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是她相信,师父曲仙。容不得别人在背后诋毁。
左丘陌把脸一侧,一副我就理解为此,你耐我何之色。左丘夫人久未语,这时,扬起笑颜,“好啦,好啦,就别扯到曲仙了。总之梓儿并不介意,我与老爷仅是小小蝶妖,自谦侄儿,是我们高攀了他。”
梁以蔚点点,算是明白了。只是心中又有了新的疑团。本想开口再问,见众人已有了倦意,也就作罢。
她与美人阜牵着手,同他们拜别,就踏上返途之路了,临前小泪影,似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红唇一咬,旋身进了屋。
……
莲荷,水木屋。
梁以蔚手挽着美人阜,就地坐在他身边的岸板上,靠着他。嗅着阵阵莲香,波光潋滟,风吹莲涌,心属所依,满满柔情。
美人阜轻轻地搂住她,“小蔚儿,你若有话就问吧!”
他早看出,她心事全系在别处,靠在他身上,却心不在焉。
“我想问的,可多呢。你似乎神秘得很啊。说吧,你是什么来路?”梁以蔚扭过头斜了他一眼。随即又往他怀里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赖着。
美人阜轻笑,“可惜的是,本公子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在你身上,不会这么简单?”梁以蔚说出心里的疑惑。
“我也不过就是一只小小莲妖罢了,巧遇了蝶妖夫妇而已,是他们心善,才收留了我啊。这样说,小蔚儿可否满意呢?”
梁以蔚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是庸懒的样子。
“不满意,你说的太含糊不清了。我想知道具体的。”
“小蔚儿,你要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美人阜托起她的下鄂,让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进自己的眼睛。
“小蔚儿,你要相信我,当然之前的话还算数。我说过,如果哪天我跟你说我是左丘阜,就不要再相信我了。”
“为什么?”梁以蔚急急抓住他的手,她想知道啊,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小蔚儿。”美人阜把她拥进怀里。
梁以蔚没有再问了,她能感觉出这个时候的他,有些轻颤,他在害怕么?他在怕什么?为何他却不愿意告诉自己。
回想千年前的那一幕,他们朝夕相对,本是说好的。说好了,一起永不分离的。
他说:“小蔚儿,你会嫁我的,是么?”
她说:“我愿意为了你,做第二个尔婵。”
那天,他笑得无比柔情,这满池的莲花。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开得分处妖娆,枝枝争艳奔放。她心里的被塞满了暖意,她以为,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孤单无助了。终于有了一个人,他愿意永远陪着她,任世间万物去轮回,任风起云涌的未知。他愿意与她同舟,这样就够了。她其实要得不多,真的,她要得不多。就只温暖就好,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可是……
他没有回来,他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好的,我等你!”
哪知,这一等就是千年啊。
他出去了,没有回来,她一个人留在水木屋,可是她一点都不感觉空洞了。因为她满心想着的都是,他一回来,她就会成了他的妻了。
她欢天喜地的,把红帐挂起,让这罗蔓伴着莲香随风起舞,她描眉画朱,披上红彩妆,静静地坐在水木屋,等着他回来。
残阳西落,她跟自己说,快了,他就快回来了。
星月当空,她跟自己说,再等等,兴许是路上耽误了。
莲叶开始慢慢地收包起自己来,它们绽放了一整日,开始有了倦意。她依然笑着,唇边,眼底,都在轻笑。
她想,他会回来的……
她跟自己说,他会回来的。
天明了,她彻夜未眠。
心,开始抽痛起来,原来他也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待见她,她就那么让人避恐不急么,那为何要问她是否愿嫁。
心冷,从那时开始。既然所有的人,都会远离她,还不如让她自己远离吧。脱下红妆,洗去胭粉。她将自己埋在莲根深处,所有的人都会弃她而去,至少这些她亲手种下的莲,不会嫌弃她。
是的,它们不会嫌弃她。它们宽广的包容了她,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力量释放,然后散去,她感觉到,那莲花上一滴一滴的小水珠滴落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笑了,让一切远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