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宫弟子来了一百人,瞬间入城,来势汹汹,与县官带着县衙一起冲去朱门客栈,却看见了一地的尸身,其中包括那兹归仙宫弟子的尸身,那死状……很怪异。本应是脖颈间一刀毙命的,可腹部却有惨不忍睹的伤痕,快被扎烂了,肚肠流了一地。
屋里的军营士兵死得利落,客栈老板一刀被扎了脖子,床上有血,却没人。
县官大惊,惊出了一身冷汗,“啊呀不好!这、这可怎生交待?”
衙役悄声问:“这屋里的住客呢?逃了?莫非,是屋里住客犯下的?”
“不可能。”一仙宫弟子用剑挑开一件包袱,里面的身份文牒用剑尖儿拨了,轻蔑扫两眼,“百姓人家而已。怎可能杀害我仙宫飞仙境弟子?且脖颈伤痕乃应一刀毙命,必是高手所为!”
百来名仙宫弟子相互看一眼,胡姬毕竟是小城,仙宫弟子大多修为在飞仙境以下,这一看之下不由神色冷凝。
“立刻传信仙宫,请掌座真人!再传信兹归仙宫报信!”
“城中四门守门全都唤起来,如今城门未开,全城搜捕!”
仙宫领头的弟子下令,县官也只得照做,一时间小城风雨未休,四门守卫拨了千人进城,街上呼喝不止,家家户户砸门,百姓惊起,点起灯烛,渐渐的,城中下半夜里的灯火透过暗沉雨幕摇摇曳曳如鬼眼。
冷霜凝和凤天此时正在投宿的那家客栈。
县衙人声鼎沸的那一刻,二人便知事情有变。想要返回客栈寻到老板和伙计,令他们忘了今夜二人的长相,再趁机出城。但淋了大雨,二人衣衫尽失,纵使有隐身咒掩护,但身上滴下的水珠仍容易被人发现踪迹,因而进了客栈廊下,两人便进了墨玉谷中,换了干爽的衣服重又返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县衙的人却已到了客栈,将住店的人全都呼喝起来,挨个房间盘查人员身份,冷霜凝和凤天住的那两间上房的门正被撞开,见里面无人之后,客栈老板和伙计被换来盘问。
老板一惊,抻头看了眼,“这不对啊!这二位应该在店里的,没见着他们出去啊!”
“他们是何人?”衙役拧眉瞪眼,陪同前来的二十名仙宫弟子亦眼刀杀来。
“这……这不可能是他们啊。他们是两……”两个男人,而那两名修仙者是一男一女。
但话未说出口,灯火里,一道雪亮的刀刃刷的穿堂而过,擦着老板的脸颊,倏地钉在了门上。
那老板吓得惊叫一声,魂魄都要出窍,当即软下去。
胡姬镇仙宫的弟子却是纷纷回头:“谁?!”
“往后院去了,追!”
一群人嗖嗖从大堂穿过,往后院掠去,后头跟着一帮衙役,只剩傻愣愣软在地上的老板,和两腿发软的伙计,以及一排紧闭着的门窗。
这在风雨里死寂的大堂,忽然就真的安静了。
安静得连外头的雷雨也听不见。
老板和伙计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来,忽然就觉得脚下开始盛开雪白的玉莲花,清幽淡雅的香气化作山风青雾袅袅荡在山间,身后是清音广袤的山峰,远处是静怡潺潺的河,月华下晶亮几许,仙境。
两人立在这仙境里,忽然就觉得心神涤荡安静,听山巅传来钟鸣,两人缓缓回头,转身,看见神祗般的男子立在金光里,微笑,优雅。
他开口,“夜色……”
两人恍恍惚惚,跟着喃喃重复,“夜色……”
男子仰头望望月色,声音轻轻柔柔,似夜里抚着的音色,“夜色太浓了,院子里没看清……”
两人又跟着重复,“夜色太浓了,院子里没看清……”
“隐约见着那男子像是上房投宿的客人。”
“隐约见着那男子像是上房投宿的客人……”
男子回过眼来,笑吟吟轻轻道:“另一人去得太快,没看清,瞧那身形应是同来投宿的少年。”
“另一人去得太快,没看清,瞧那身形应是同来投宿的少……”两人恍恍惚惚的神色里出现微微的停顿。
“少年。”男子淡淡重复。
“少年……少年……少年……”两人慢慢一声声重复。
男子勾起笑意,不再说话,负手走到屋子的窗前,却忽然向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蹙眉翻身,化一道月色,消失在院中的风雨里。
此刻,后院。
冷霜凝出声将一群人引来,那些衙役自不必说,那二十来人的仙宫弟子修为都不及她,她与他们并无仇怨,亦不愿伤人性命,只秉持着放倒撂晕的想法出招。
一群衙役一招倒地,冷霜凝甩袖击出一道火色灵力,夜色里如一柄火焰弯刀破空割去,随后她闪身便向着下房的方向奔去。
她的短刀方才偷袭客栈老板吸引众人视线的时候落在了前面,如今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使用术法,而她也有意不动用土系术法,更不能使用合击招数,只能用火术法当障眼法,连月魄之力也暂不能用,这瓢泼雨夜,偏偏火术法受制。不过,她也不想恋战,只想去看看那屋子里安置的女子可还安好。
身后却传来呼啸之声,数道赤红的剑光凌厉地刺来!瓢泼雨幕都豁开一道缺口,如黑夜里无数游动的毒蛇口中喷出的火舌,分上中下三层,一字排开阔长的一道,非但连她的退路都给堵死了,倘若她闪过,后面的下房便要遭殃!
冷霜凝回身,眼里闪过惊怒,丹田灵气已急速调动,她虽只将火灵力分出来,但体内灵力深瀚,三道灵刃月牙般劈出,与刺来的三层剑光撞上,撞得周围的雨水都炸开,泼风般四面八方震开,震得那些仙宫弟子袖口掩面向后猛退。
冷霜凝怒喝:“昏聩!身为地方仙宫,竟不顾地方百姓!你们如此凌厉剑招,岂非连带要了客栈住客性命?!与草菅人命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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