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旬休,冯过仍是卯正起床,在甄金莲的侍奉下穿衣洗脸。
话说他中了状元成为翰林官,地位待遇也是水涨船高,冯去疾正忙着找牙人雇佣仆婢呢。
东京凡雇觅人力、干当人(杂役)、酒食作匠(厨师)之类,各有行老供雇,觅女使即有引至牙人。“行老”、“牙人”,都是介绍雇佣劳动力的中介。
大定取消了宵禁,实现了坊市合一,五花八门的各种经营活动拥挤在街巷里,从早五更到晚三更,通宵达旦,尽是人间烟火味。
经营活动多了、杂了、乱了,便需要规范,于是出现了“行”这个组织。药行、卦行、香行、米行、肉行、车马行……在大定至少不下一百六十个行当,行有行规,连从业的衣着都是有固定格式的。
比如,香铺里的裹香人,就得戴帽子,并有披肩;质库里的掌事,就穿黑色长衫,扎系角带,不戴帽子。
“牙人”的袖子相当长,那是为了方便摸手指头算计钱多钱少,来讨价还价。
买卖粮食的有“米牙”,买卖牛马的有“马牙”,买卖茶叶的有“茶牙”,买卖房屋的有“庄宅牙人”,连仆人奴婢的买卖,都有专门的“牙人”去负责。如果对某个行业没有深入了解,掌握大量买卖信息,是做不好“牙人”的。
“牙人”吃的是青春饭,年纪大了不能当“牙人”,否则就要挨板子。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也当不了“牙人”,当“牙人”要有一定的经济担保,以证明自己有这方面的实力。
最后是持证上岗,这个上岗证叫“身牌”,是一种木牌子,上面写明“牙人”所在的地区、职业领域,以及归属哪里管理等从业信息。
“牙人”交易前,必须先出示自己的“身牌”,没有“身牌”,是不能进行交易的。
付出和收获总是成正比,“牙人”不好当,但是收入却颇丰厚。
譬如,在京城买卖房子,向政府缴纳二分的税,向牙人支付一成的佣金。这“牙人”的收入也太可观了。
另外,非常重要的是,牙人一般都是世袭的,最初牙帖定有限额,由户部分配到各省布政司核发,“原牙帖商人物故,其兄弟子孙许持原帖呈明捐换。”原领牙帖商人病故,“如非嫡亲兄弟子孙不准更换,只准捐充,如有冒名顶替者,照私充律治罪。该商物其兄弟子嗣匿饰不报持原帖承充者,经人告发,官令退帖治罪,”此外,官府对牙人的品德也有一定要求,必须是忠厚老实,还规定必须在牙帖标注的地方经营,不得跨越地盘。
从以上可以看出,牙户是一种垄断性很强,乃至带有福利性质的行业,一般人可望不可即,你得花钱买资格,有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行,还得上头有人。一旦进入,就相当于端上了金饭碗,只要商业繁荣,总有机会挣到钱的。
了解了这些,冯去疾咋舌不已,频有些意动。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主管冯氏商行,经手的资金非比寻常,牙行再有前途,委实也是看不上的。
至于甄金莲,则是董小宛让她暂时照顾冯过起居的。小妮子虽然才十四岁,服侍人倒是手脚麻利,谈不上无微不至,却也甚为周到。
话说冯过在小骆村时是坚决“自力更生”的,严词拒绝了冯沈氏遣派“身边人”。可人在东京身不由己哪,董小宛盛意拳拳,他实在没法子拒绝。
有时他会想,我是何德何能啊,让董小宛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待在自己身边,且只默默的付出不争不抢。这样的女子,秀外慧中,温婉柔美,好似出水芙蓉般洁静,优秀的让人完全忽略了其出身不好的“缺陷”。
她让情同姐妹的甄金莲来侍奉自己起居,冯过怎生拒绝?不看僧面看佛面……好吧,不凡尔赛了,太矫情。
昨晚酒喝的不少,好在年轻恢复快,倒是没有宿醉的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