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王呀,闻者莫不倒吸一口气——什么叫实力坑爹?这就是呀,可算开眼了。哦,不,是义父,或者说是干爹。
这就厉害了哈,弄潮儿呀——嗯,看朱珠的打扮就晓得了,走在潮流之后么。有意思的是,他好像弄错了潮,冲浪么?逆流而上?
所谓的“磐固侯”、“威远节度使”、“东南王”皆是同一人——朱勔。
且来看看其发家史。
朱勔,苏州人,朱家本低贱卑微。其父朱冲为人狡猾机诈。平庸于人,梗悍不驯,抵罪鞭背。去家乡邻近的城市乞求贷款,遇到异人,得到黄金及方术之书而回,便设店肆卖药,有病人来服用后竟然也有成效,远近辐凑,家里遂富了起来。因修莳园圃,结交游客,以致往来称誉。
蔡京贬居钱塘,经过苏州,欲建造僧侣寺阁,需要花费钜额上万款项,僧人说必募集此缘,非朱冲不可。
蔡京就嘱咐郡守,郡守便呼叫朱冲来见蔡京,朱冲说愿意独自担任。住了数日,便请蔡京寻找寺庙用地,至则大木数千章积庭下,蔡京大惊,阴器其能。明年召还,挟朱勔与俱,把这对父子放入军籍中,后皆得到官职任用。
崇宁元年,朱勔奉迎皇帝,主持苏州应奉局,其取得一巨型太湖石,高达四丈,载以巨舰,以数千名纤夫,历经数月,运到汴京,崇宁帝赐名曰“神运昭功石”,封“磐固侯”,被擢升为威远节度使。朱勔更加得志,其时州郡官吏奔走听命,东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门,号称“东南小朝廷”。其在竭力奉迎皇帝的同时,又千方百计,巧取豪夺,广蓄私产,生活糜烂。民间将其与蔡京等人合称为“六贼”。
因采办花石纲有功,加之利用特权公开掠夺,朱勔成为拥有私人武装的大官僚、大地主。人曰其家计有田庄十所,良田三十万亩,岁收租课十万万多石。甲地名园,几半吴郡,家中服膳器用逼王食,而华致过之。其搜刮民脂民膏在苏营造的同乐园,据称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朱家也一门显贵,并拥有卫队数千人。
再补充一下,其时置造作局于苏州、杭州,集中东南地区工匠数千人,制造象牙、犀角、玉石、金银、竹藤及雕刻、织绣等工艺品,供应宫廷,一切物料皆取于民间。四年,又置应奉局于苏州,搜罗奇花异石等珍贵物品,以船运往京师,号“花石纲”。领头置办此二局的是蔡京与童贯,具体负责人便是朱勔。
当时苏州百姓家中只要有一木一石稍堪赏玩,朱勔就率领健卒直冲其家,往园囿花石贴上黄封条为标志,就算是又搜罗到一件御前贡物。百姓稍有怨言,则必冠之以“大不恭罪”,借机敲诈勒索,普通人家往往被逼得卖儿鬻女,倾家荡产,朱勔却大发横财。他以采办花石为名,从库府支取钱财,每取以数十百万计,但进贡到东京的却都是豪夺渔取于民,毫发不少偿。其他如掘坟毁屋贪赃受贿的事情不可胜数。
崇宁二年,为修建景灵宫,下令到吴郡征集太湖石四千六百块。朱勔役使成千上万的山民石匠和船户水手,不论是危壁削崖,还是百丈深渊,都强令采取。太湖石经过长期的水蚀,佳品形成了瘦、漏、透、皱的特点,一些太湖石体量很大,这就给搬运带来了难题。后来有人想了个办法,用胶泥把石头封住,再裹以巾麻载运,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时为运载花石,朱勔可任意抽调官、商用船,一度曾影响漕运。
这也终于导致以“诛朱勔”为名的方腊起义,起义军范围涉及江南1十八个州郡,攻占县城六十多个,一时威镇东南,声摇汴都。
皇帝惊恐万状,急忙撤销苏、杭造作局和停运花石纲,罢黜朱勔父子兄弟的官职,另派童贯与谭稹调兵南下平叛。
也就是说,昔日的“东南王”被撸去所有官职,已经是赋闲在家的……地主老财。或是皇帝念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没有让他做那替罪羊,就这,那朱珠竟还如此嚣张跋扈?果然是人如其名哪。
至于常三,冯过心知肚明,“常”当是朝阳王那个“常”了。不稀奇,常伷此人挺标新立异的,身上全然没有皇家的绝情,反而是个重情念旧之人,对手下人极好,董小宛虽然离开了“云想阁”,却是好聚好散,甚至还是常伷给办的脱籍,给几个得力下属作护花使者合情合理。
说来,常世子还真是个妙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他自也不能免俗,但却又是不俗的。伊尝言,女子如花,可欣赏却不可亵渎,天底下的美女多了去,难不成都得据为己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得用欣赏敬畏的目光去看待所有美好的事物。董小宛是才貌出众不假,若起了私欲纳为禁脔实在不必。人哪,得知足——“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是以,无论以前如何,遇上常伷这么位“明主”,董小宛终算是幸运的。
冯过没见过常三,但看对方行事,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自有一番气势,根本未将朱珠放在眼里,至于朱勔,还不只是皇帝跟前一走狗罢了。
“如此器张……”常三笑了笑,说:“想来令尊是要官复原职了吧。”
“令尊”二字他咬的极重,毫不掩饰蔑视之意。朱勔父子全靠投机取巧、谄媚奉迎上位,完完全全就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即便身居要位亦为世人所不齿,这从“朱珠”这个名字可窥之一二。
仅此一点,所谓的“东南王”与“六贼”之首的蔡京便不可同日而语。
蔡京不消多说,乃是正经科举出身,精通文字笔墨,若非人品不堪,必是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