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秋高气爽,恰是游玩赏景时。明三暗七的主阁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游走其间,西眺赣江,但见江水浩浩汇流,远处长天万里,西山横翠,南浦飞云,长桥卧波,令人心旷神怡,只觉心胸开阔,直想高声吟唱。
“藤断葫芦剪,塔圮豫章残。”徐元杰叹道:“果是豫章之宝塔也。”。
“藤”谐“滕”音,指滕王阁;“葫芦”,乃藏宝之物;“塔”,指绳金塔;“圮”,倒塌之意;“豫章”亦即南昌。这首古谣的意思是,如果滕王阁和绳金塔倒塌,豫章城中的人才与宝藏都将流失,城市亦将败落,不复繁荣昌盛。
刘几亦道:“华夏习俗中,人口聚居之地需要风水建筑,一般为当地最高标志性建筑,聚集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俗称‘文笔峰’是也。滕王阁坐落于赣水之滨,被古人誉为‘水笔’,亦有‘求财去万寿宫,求福去滕王阁’之说也。”
“江南三大名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岳阳楼,‘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滕王阁,‘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之黄鹤楼,楼因文而扬名,文以楼而流传……”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人言信州冯改之文章甲江南,此时此景可能吟诗一首?”
此时此景我想吟诗一首……冯过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貌似憨厚愚蠢实则才华横溢的东北人的形象,啊呸,太洗脑了。
转头看去,冤家路窄……不,是有缘再见,恰是汪革饶节一行。好嘛,信州三子再遇临川五人组。
刘几瞪了刚才说话的汪革一眼,嘟囔了声,心下愤愤:“你谁呀,七郎凭甚听你的?”
双方八人皆是此次乡试的“种子选手”,彼此存有竞争关系,能相安无事便属难得了,交浅言深的想成为友朋太强人所难。况且,在刘几这个迷弟看来,冯过惊才绝艳,当是解元的不二人选,屈居汪革与胡铨之后太不科学。
冯过却不以为意,事实上他对“江西诗派临川四才子”观感颇佳,早存了结交之心。
那个时空,汪革礼部会试第一,为长沙教授。时逢老母去世,安葬乏资。同僚集资相助,均辞谢不受。有一次,其妻取用宫中一锡水壶,便疾言厉色令其投入江中,并沉痛地说:“这是毁我声誉。”其笃实刚正,不附权贵。时蔡京当权,想网罗名士附己,召汪革为宫正博士。汪革力辞不就,对友人说:我不想在将来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奸臣传》中。不久,为楚州教官,卒于任上。在生活上,他更是处处节衣缩食,周济亲友,一生提倡吃苦耐劳,认为“咬得菜根断,则百事可做”。
而谢逸两次应科举,均不第。然操履峻洁,不附权贵,和谢薖“修身砺行,在崇宁大观间不为世俗毫发污染”,一生过着“家贫惟饭豆,肉贵但羡藜”的安贫乐道的清苦生活,以作诗文自娱。
至于饶节,早年志向颇为远大,遭遇不顺,便纵酒烂醉,数日不醒。醉时往往爬上屋顶,浩歌恸哭,通宵达旦才下来。一次醉了,纵身跳入汴河,幸遇一客船救起,才免入鱼腹。元符间,以诗名成为曾布门客。崇宁二年在邓州香岩寺祝发出家,法名如壁。
俞国宝则是终生未仕,性豪放,嗜诗酒,曾游览全国名山大川,饮酒赋诗,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锦词佳篇。
“今日秋景怡人,正好吟诗作词,某虽不才,亦愿抛砖引玉……”见冯过拱手微笑,却不接话,俞国宝负手踱步,俄顷,乃诵道:“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花边。玉骢惯识东湖路,骄嘶过、沽酒垆前。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髻云偏。画船载取春归去,馀情寄、湖水湖烟。明日再携残醉,来寻陌上花钿。”
“旖旎多姿,极有情致。”谢逸拊掌赞道:“所谓情致浓而近雅,文珍兄此词可是写尽一幅东湖游乐图,大妙。”
汪革等人亦是称赏久之,皆道此词“甚妙”。
徐元杰与刘几交换了个眼神,虽处“敌对阵营”,却也不能昧心说出“不好”来,默默的看去冯过,七郎作词可是个中好手,当能狠狠回击。
冯过默不作声,表情有些微妙,不出意外的话,这阙《风入松》便是俞国宝的巅峰之作了,在那个时空词“第流美而已。顾当时盛传,以其句丽可喜,又谐适便口诵,故称述者多”,他也因而得到即日解褐授官的优待。
其时,宋金签订“隆兴和议”,此后的三十年内双方都挂起了免战牌。暂时的和平麻痹了人们的意志,也为上流社会提供了醉生梦死的可能性。这首词写于淳熙年间,正是这种社会现实和心理状态的反映。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他这阙词其实写的是“西湖游乐图”,赞的是盛世光景,自能引得统治者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