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品级来说,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仅仅是正五品官,从实际权力来说,不如各地的巡抚,更不如各个衙门的侍郎们。但是没有人敢轻视掌院学士,因为掌院学士的人脉网太强大。朝廷的很多重臣都和掌院学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例如内阁大学士和各个部门的尚书们,很有可能与掌院学士,属于同年或者同门。所以说,掌院学士的权力虽然并不大,但是没有人会轻易得罪,除非自己达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
不过,冯过依稀晓得,资哲在朝中因其清直,不受内阁大佬的待见,且与辛弃疾一般“重武轻文”,在皇帝那里也没个好印象。倍受排挤的资掌院难免心灰意冷,借为父母丁忧而辞官返乡,一心专研经义,不求高官立朝堂,但愿桃李满天下。
清溪先生或许不擅于政治,但于治学一道却是极为心得,教学不过六年,门生中便有八人会试中式。这可是了不得的成绩,须知三年一届会试,朝廷只取三百余进士,强悍如江西,每届也不过三十来人,多为抚州、吉安、南昌、信州三府瓜分。
此时的定国书院共有六百余所,江西一省就占到三分之一,达二百二十所之多,著名的有白鹿洞书院、白鹭洲书院、鹅湖书院和豫章书院等。这当中,有学者自行设办、乡绅独立兴办、家族投资创办、乡间集资举办、甚至学徒凑集资财协助老师办学,学风大正。
诸如庐陵的依仁书院、万安的云兴书院、永新的崇正书院和明新书院,更是人杰荟萃之地。
而信州府虽不如”其民务义修礼尚气节,虽至贫,不肯弃诗书不习,至践者能诵《孝经》《论语》,知晓其大义”的吉安府,亦是以以“多儒雅之风”,“文物颇盛”而著称,每榜必有举子中式,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
信州府治十一县,辖下书院或大或小有廿三所之多,而“信江书院”六年出八进士,这是什么概念?妥妥的高考名校啊。一届出四进士,这绝对是要起飞的节奏。
听辛弃疾话里话外之意,资哲这位名师定是在信件中对自己颇有褒誉之词,这让冯过感动之余,又有些惭愧,自己是何德何能啊。
不过,他的心理年龄摆在那,绝非十四岁少年那般稚嫩,热血早已褪去,激情也已不再,看待事物自不会想当然了。
譬如,辛弃疾此次赴鹅湖,乃是归隐山林、销声匿迹数年后的再度亮相,这其间有何关节隐情?难道说辛枢直要复出、再上朝堂?
时下文人多傲骨,一言不合就撂挑子不干,动辄告老还乡。话说,三、四十岁正当年富力强时,“告”什么“老”?赌气成分自是有的,养望成分也是有的。
辛弃疾与资哲二人,一个是被弹劾罢官,郁结难消;一个是遭排挤辞官,茕茕孑立。两人年龄相仿,且有共同政治诉求,对朝堂君臣即遇而安、不思进取的绥靖国策无法苟同,俱非顺随大流之人,不能“同流合污”,是以唯有居江湖之远。
辛弃疾此次决定公开露面,所蕴含的信息耐人寻味。或许,皇帝与阁老们改弦易辙了?国策有所变化?辛枢直要重回朝堂?
冯过暗自摇头哂笑,这些朝堂要事又岂是自己能揣摩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哪,有那闲心思莫若多想想半月后的院试。
此时的科举制度已成为一个层次、等级、条规、名目繁多苛严的庞大体系,分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五级,其中往往又分层次。
最初级的地方县、府考试,通过县、府两次考试者,成为童生,表明已具备基本的文化知识和写作能力。但很多读书人考到须发皆白,仍是一介童生。
在府、州的”学院“举行的称为“院试”,又分为“岁试”、“科试”两级。岁试是每年举行的童生“入学”考试,录取后即为“生员”,通称“秀才”。科试则是对已在学校的秀才进行考试,成绩优者方可参加下一级考选举人的乡试,成绩劣者要受处罚甚至取消生员资格。科试也称为录科。只要考取了生员,就算脱离平民阶层,称为“士”了。
嗯,冯过离“士”尚有一步之遥。
乡试每三年一次。乡试三场,分别在八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因在秋天举行,又称“秋闱”。
会试则在乡试后次年的二月初九至十五日举行于京师礼部,又称春闱、礼闱。
殿试在会试后一个月即三月十五日举行,殿试一律不黜落,只排定名次。状元、榜眼、探花等前三名列为一甲,算是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算是进士出身;第三甲又若干名,算是同进士出身。
而县试多在二月举行。在知县的主持下进行四或五场考试。前三场每次考完都发榜,称为圆案。这是因为将考生的报考号数在榜上排列成圆形,表示取中的人不分先后次序。考完最后一场发榜时,榜上姓名横排,有先后次序,叫做长案。第一名称为案首。最后一名之下用朱笔画一勾,以示截尾。所以清代人嘲笑这末一名为“坐红椅子”。县试被录取的考生,要依照同样的程序到府中进行府试。府试的考期多在四月份举行,流程与县试相同。
冯过虽轻松过了县试与府试,却是未被点为“案首”,倒是资哲颇看重这位学生,希望其能从院试始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