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院内,自梅花林边沈心之的房内出来一位银须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锐利精芒的眸子仿佛藏着无穷的智慧。老者的穿着很是朴实,一身粗简布袍,木簪扣顶。仔细看去,衣摆的底处竟然还缝着补丁。轻轻的合上房门,老者摇头叹息,这一叹,心郁沉痛,连带着眸子也暗淡悲伤了下来,挺直的脊梁,此刻看着也生出可怜的感觉。
而就是这样一位衣着朴实的老者,竟然便是当朝右相,也就是沈心之的爷爷,沈从华。虽然沈心之下令不可将他旧疾复发之事外扬,然而御医的一个不小心,还是被身为爷爷的他知道了。得知这一消息,仿佛晴天惊雷,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智囊天下的一朝右相几乎要立时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当初那个幼小孱弱的孩子才长成了如今高大英武的男儿,他以为他总算留住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以为一切安然了。然而,却又怎会想到,当年孙儿突然痊愈的先天怪疾,却又在多年以后突然的回来了呢?难道,他终究逃不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运,他沈从华究竟作何冤孽,竟要让他的儿孙一个个的先他而去,要让他这个六旬有余的老者,落得孑然一身的结局?
一下朝堂,他便匆匆的赶来沈心之如今所住的别院,顺便带来了御医的新制的药,进去时沈心之已沉沉的睡着了,看着自己视如珍宝的孙儿平静的睡容,他总算获得了些许的安慰。也许,也许那病,如今也能医治也不一定,又或者,也许那病会一如当年一般,在某一天沈心之沉睡醒来以后,突然痊愈。
他抬眼望天,突然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虚脱感,人啊~任你逍遥世间,得钱得权,然而,终究得听从天命。
拾阶而下,正好高管事端着新煎好的药走了过来,见到沈从华忙慌乱的低头行礼,“老爷,药煎好了。”
“嗯。”沈从华停下脚步看着托盘上的汤药,那般熟悉的气味,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十多年前,终日守着体弱孙儿提心吊胆的那段日子。那张苍白无力,却总是对人乖巧笑着的面容,每次回想,都会让他心痛不已。
“您这就走了?不等少爷醒来说几句话么?”高管事见老爷关爱少爷至极,却又如此快的便要走,忍不住的寻问。
“不了。睡着也好。倘若心儿醒了也不必说老夫来过了。心儿病了不告诉老夫,是不想让老夫替他担心,要是让心儿知道老夫来了,他反倒要强自打起精神来安慰老夫了。不如,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他自己的孙儿,他又怎会不知,当初那么小的孩子,无论病的多痛,药有多苦,只要爷爷来了,他便会强打气精神来笑着陪他说话,或是在爷爷期待的含泪的目光下,一口气的将一碗碗的药一滴不剩的喝下。那么小的孩子,苍白着脸色,微微发抖的嘴唇,笑着对你说,爷爷,别哭,不苦,心儿一点也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