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
从庆祝大典之后,艾尔铁诺就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帝国百姓尚未从陆游猝死的震惊中平复过来,一波又一波的事态,令得所有人都错疑自己身在梦境。
月贤者陆游被艾尔铁诺以叛国之名诛杀后,本应身在海牙驻防的第二集团军元帅周公瑾,立即率军入城,控制大局。
捕杀石字世家的重要人物,将平时仰石崇鼻息的朝臣拘禁,仿佛是大清扫一般,周公瑾将长期以来淤积在中都的毒血清除一空,特别是当多名素来为百姓所痛恨的石家干部被当众处斩,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中都的每一个角落。
周公瑾是第二集团军的总帅,属于他的兵力,全部都在海牙,这次孤身前来,所动用的势力,全是麦第奇世家的人手,尽管旭烈兀并未公开现身,但他的立场究竟是如何,却已经是再明显也不过。
‘打开粮仓,把米粮分给中都百姓。’
中都是帝国首都,本身并无农地,但各方物资汇集,照理说不该有饥荒情形出现,但过去为了不让百姓有力量闹事,石家便刻意控制物流,不让百姓粮食充足,长时间处于半饥饿状态,即使有变乱,也易于控制,所以周公瑾在取得局面的控制权后,立刻先填饱中都百姓的胃袋。
‘政局动荡,民生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可以让百姓感到不便,从外地补充物资,如果来不及,就从皇宫和贵族们的宅府征收,另外,严格禁止哄抬物价的行为。’
周公瑾的才能,并非仅限于军事。物价的波动,关键在于物资的多寡,在入城之前,他便已经向附近几个省份下了命令,运集所需的民生物资,务必把动乱影响降到最低。
陆游死后,白鹿洞子弟人心惶惶,生怕艾尔铁诺在肃清宗师后,跟着就要铲除白鹿洞的相关势力,一众长老甚至考虑是否该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众人尚未做出决定的当口,周公瑾亲身上白鹿洞,稳定人心,并且在一番对话后,消除长老们的不安。今后艾尔铁诺仍需要白鹿洞的力量,希望白鹿洞子弟能够继续支持艾尔铁诺,双方共创未来。
‘这次的事情很遗憾,但一切罪过由我师父扛下,不会牵连到白鹿洞,今后一切与前不变,长老们不用多心。’
在这几百年中,本来周公瑾就是陆游的代理人,如今陆游逝世,周公瑾就是白鹿洞的最高权力者,他一句话便消除了长老们的担忧,毕竟,如果未来还可以继续享有荣华重权,谁愿意冒那么大风险,为着陆游复仇?
树倒猢狲散,结果就是这么现实。不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安然接受新局面,相较于追随陆游多年的长老们,比较低辈的弟子中,许多人是将陆游当作神明一样在景仰着,得知艾尔铁诺将这位人类守护神冤枉屈杀,他们痛哭失声,发自内心地悲痛。
期待周公瑾的出现是带领复仇,讨回公道,但结果却与预期相反,这些深受儒学思想薰陶的少年弟子义愤填膺,在公瑾离开时,群起阻挡在前,鼓噪暴动。
倘使他们知道,陆游最后是毙命在公瑾的横空一鞭之下,愤慨的情绪大概会百倍于此吧!事情最后自然是学子们被驱散、逮捕、监禁收场,公瑾虽然不作任何表示地离开,但却暗中下了善待学子们的军令。
‘拥有这样的热情是好事,只要不被人恶意利用就好。老人的稳健,只能指出方向,要推动历史,还是必须要靠他们。’
仿佛喃喃自语,公瑾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眼中犹自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暴动学子,从面前被押走,这么轻声说着。
‘如果今天没有他们的这番行为来作见证,白鹿洞与师父的存在,在历史上就只会留下一个负面的记载,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白鹿洞……艾尔铁诺才有未来。’
身后的蒋忠,是这番话唯一的听众,他并不认为主帅的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事实上,满心喜悦的他,也没有静静思索这些话中意义的余裕。等待多年,主帅终于离开海牙,要有所作为,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接下来……预定中还有什么事?’
离开了白鹿洞,公瑾向部属这样确认着,而当蒋忠确认过之前的安排已经全部处理,暂时没有紧急公务后,这位忠心的属下,向主帅提出是否该休息一下的提示。
‘元帅,入城以后的事情很多,明天也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您现在是不是应该…
…‘
这个要求被拒绝了,公瑾将目光移向山下的皇城,不作言语。而尽管他没有开口,蒋忠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主帅始终不愿意与艾尔铁诺王室冲突,尤其是曹寿。在艾尔铁诺的群臣当中,最将这位无能君主视之为君的,就是公瑾大人了。皇城之战一开始,曹寿就被锁封在百万剑阵中,公瑾入城后,以逆转手法撤去剑阵,将被困锁在里头的人解放出来,曹寿则早已人事不知,被侍卫人员抬回寝宫安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包括清除石家势力在内的一切动作,都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进行,如今君侧被清除一空,那位君王一觉醒来,发现这些改变,又会是什么心情?也许没人在意,但至少主帅会觉得困扰。若非如此,公瑾大人也无须在海牙蛰伏多年……
‘始终要解决的事,那就不要拖……’
仿佛作了决断,公瑾带着蒋忠离开白鹿洞,前往中都皇城。
与之前预期中的一样,皇城四周已经被重兵团团包围,以麦地奇家的军队为首,控制了皇城内的每一条道路与各要点。本应负责守卫皇城的御林军,并没有与之起冲突,而在总管多尔衮的命令下,离开皇城,到城西的临时驻扎处歇息。
公瑾和蒋忠进入皇城,直奔皇帝寝宫而去,不待走近,前方军士已经自动让出道来。将视线穿越层层人墙,直视尽头,阶梯上一名白衣男子好像很无聊似的坐着,对快步行来的公瑾打了个喝欠。
‘好慢啊,二师兄。’
‘久等了。’
‘我是伤者,很需要休息,你快点把事情办完,我很想早点回去休息呢,这里的事情有你不是就够了吗?’
‘陛下说笑了。’
淡淡的言语,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感觉,公瑾只是再次强调了两人在此碰头的理由。
清君侧之后,理所当然会遇到君王的反对,为了彻底排除障碍,公瑾的行动便很决绝。
帝皇寝宫,普通人是不能进去的,公瑾与旭烈兀并肩而行,但在入门刹那,公瑾刻意慢了一步,跟在后头;察觉到这点的旭烈兀无奈地摊摊手,一面摇着头,一面踏了进去。
没多久,寝宫里隐隐传出曹寿的破口大骂、重物抛摔之声,再过不久,一切归于寂静,当旭烈兀再次推门出来,先是告诉外面的军士,曹寿陛下深悔过去这些年施政不当,连累百姓,预备下罪己诏,宣告退位隐居,不问国事。
这个消息与其说震惊,不如说都在众人预料之中,接着,在所有军士热切期盼的眼神中,这位白衣美男子晃了晃他炫灿的金发,有些不情愿地宣布,自己刚刚为曹寿陛下指定,从即日起,暂摄艾尔铁诺帝位,管理帝政大事。
欢呼声瞬间响彻中都皇城,仿佛是喜悦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往皇城外传播过去。当士兵们狂喜着高呼‘旭烈兀陛下万岁’的声音传到城外,中都百姓先是为之一愣,随即拥抱着大跳大叫,在许久未曾有过的兴奋中喜极而泣。
依照旭烈兀的说法,他只是暂摄艾尔铁诺国政,并非接掌帝位,但帝国百姓才不在意这些,旭烈兀是曹寿私生子的传闻,早在麦石战争期间便已广为人知,两位当事人从未正面否认过,百姓也分外期待旭烈兀能够取代其昏庸无能的父亲,以帝皇身分中兴艾尔铁诺,即使军事政变也在所不惜,现在正是最理想的状态。
历来政治人物总是别扭古怪,可能顾忌历史地位或是政治因素,总要用一些奇怪的说法来解释再明白不过的行为,反正,在前帝皇已经宣告退位的此刻,具有皇室血统的旭烈兀,早就是百姓心中最合理的帝位继承人。却没有人想到,这个不断喃喃重复‘我不是皇帝,只是暂时摄政’的金发美男子,是真的很不情愿。
‘麻烦啊,这根本是不正当的期待嘛,二师兄,打个商量,这边交给你,我要回去睡养伤觉。’
‘陛下……’
‘不喜欢那样?换个说法也行……嗯,周爱卿,这边的大小诸事,就交给你这位肱股之臣,便宜行事,朕很疲倦了,免礼、平身、退朝、稍息后自动解散吧!’
没等话说完,旭烈兀便以腿绝轻功飘身远去,整句话脱口,人已经飘身在十丈之外,公瑾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看着这位不大可靠的合伙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目光瞥向已经黑沉沉一片的寝宫,那里将是曹寿往后一段很长时间的被软禁处,公瑾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躬身一礼,转头向等待他发号施令的诸将们作出交代。
‘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功夫,就从诛杀旧臣完成了军事政变,下一步又会是什么东西?’
雷因斯的幕僚集团有这等感慨,日本攻略战结束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教众人忙乱异常,几乎都只是被动地应付局面,错失了抢先争取主动的良机。
当曹寿宣告退位,旭烈兀暂摄艾尔铁诺大权的消息传来,以苍月草为首的一众幕僚,对着手中报告陷入沉思。
一直只选择明哲保身,不在诸国争霸中明显表态的旭烈兀,为何忽然改变立场,与周公瑾连成一线?
麦地奇家的调度如此整齐,小草不认为这是旭烈兀在皇城之战后,仓促下决定的结果,必定是在决战之前,旭烈兀就已经与周公瑾达成协议,战后迫曹寿退位,以旭烈兀为首,重整艾尔铁诺。
这件事好没道理,因为再怎么样,这两人都不可能单纯基于师兄弟情谊而联手,小草猜不出旭烈兀改变立场的理由。而当综观全局,石崇的立场也很诡异,若非他事先将一切安排好,权力转移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遂,他本人的被捕下狱、多尔衮与周公瑾的紧密合作,正说明了这个事实。
换言之,构成这诛杀陆游、重整艾尔铁诺计划的核心,是由周公瑾、石崇、旭烈兀三方联合所达成。
当这个结论出来,别说是一众目瞪口呆的幕僚,就连小草自己也轻轻一叹,想不通眼前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一觉醒来,所有的人事关系都错乱了呢?虽然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为何原本互为死敌的几个势力,毫无预兆地私下连成一线?是什么人在主导这个联合体?
‘从结果来看,主导这个新政权的,应该是周公瑾,但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率先发动这个联合?石崇肯这么委屈求全,一定是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但周公瑾许了多大的酬劳才换得他合作,这点也猜不出来。’
小草困惑的理由,就是在于眼前事态全然不合常理,没法用一般思考去推敲。石崇愿意冒险与周公瑾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好处,但他此刻不但被拘捕狱中,靠山曹寿倒台,就连所属势力也被分解一空,当周公瑾完成兵力改组,离开监牢的他半点权力也没有。无权无势,被打回原点,要什么样的报酬才能弥补这等损失?
‘会不会……周公瑾在逮捕他后立刻破坏协定,他们原本的协定中,并不包括分解石家这种事?’
幕僚们提出了这样的可能,小草想都不想就予以否定了。
石崇被拘禁,并不代表就对外界没有影响力,倘使石字世家的解体并非得到他同意,早就掀起了更大的暴乱,而多尔衮与花天邪也不会袖手旁观,艾尔铁诺没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安定下来。
这些都是根据理智推判出来的东西,幕僚们很佩服小草的判断,但小草自己却不满意,因为自己虽然分析透彻,但越是深想,敌人的行为就越无法用理性解释,难道除了雷因斯,所有敌方都已经不用理性思考,只是凭着一己高兴胡乱做事吗?那样的话,凡是以理性来作依归的自己,该怎么去预测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呢?
或者……应该把这种非理性的问题,交给用兽性思考的人去判断呢?
‘小草老婆……’
没等小草开口,正在饮酒看窗外景色的兰斯洛,忽然拿起桌上的花生,投到旁边的空杯,反扣过杯子。
‘不用武功,也不用魔法,你能不能猜猜看,我一掌拍下去,里头的花生碎几颗?不碎几颗吗?’
‘嗯……猜不出来。’
‘说得对啊,你都猜不出来,为什么我就会猜得出来呢?如果要比直觉,你们女人的第六感不是更可靠吗?’
兰斯洛在小草肩上一拍,笑着为妻子打气,‘我的直觉只有一个,石崇和周公瑾都不是好人,都对我们有害,我们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也不用太没信心,疯子做事的理由,正常人猜不到是应该,你只要做好不被疯子伤害的措施就好了。’
‘说得好轻松……’
小草有些嗔怪似的摇摇头,心中却是欢喜,丈夫的提点,适时解去了心头的疑惑,指引了方向。
然而,这也是兰斯洛所能作到的极限。头脑、思维、谋略,这些都非他所长,尽管同样忧心于眼前局势,但却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只能故作悠闲,让妻子与属下感到放心,支撑住她们不安的情绪面。
大体上来说,雷因斯是大有以不变应外变的余裕。在内战结束之初,白字世家就在积极整备战争资源,日本攻略战结束,得到了大批的物资与人力,极有帮助,特别是李煜赠与的那一张特别卡片,一举解决内战后重建、整备军务的庞大资金问题,令得雷因斯的军政事务,像是一具上过油的巨大机械,高速而有效率地运作着。
白无忌的猝然倒下,稍稍阻慢了齿轮的速度,而北门天关失守,应付石家军队的问题,让雷因斯略为偏离了本来计划,但大体上,只要能够以这速度再维持几个月,雷因斯便能够以万全状态迎敌。
‘要拖,对我们不至于不利;要速战速决,我们也有相应的方法,所以只要依情况应变就好了。’小草道:“而且,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人商量过才能作决定的。‘
‘女人真麻烦啊,果断一点决定不是很好吗?你还要问过什么人的意见?’
‘这个嘛……我方目前在西方国境最高位的军事司令,如何?照路程算,他们快要到北门天关了,对于那边的消息,老公你应该很有兴趣啊!’
对这问题似乎感到尴尬,兰斯洛将头微偏过去,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
在同样一片天空的另一头,也有人正烦扰着今后的动向。兰斯洛与小草的着眼点,在于往后数个月的变化,但身在第一线的人,却只能随着未来数日的变化而摆荡。
‘很伤脑筋吧?妮儿小姐,现在我们失去战争的借口,即使到了北门天关,也只能处于守势,你的突击计划行不通啰。’
‘胡说,有什么不能动的?军权就在我们手里,前面又没有碍事的石家军队挡路,只要一个命令,我们立刻就杀进艾尔铁诺了。’
几天的行军后,雷因斯军抵达了北门天关,还没有坐热屁股,妮儿就表现得像是初到北门天关似的热切,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就她看来,艾尔铁诺的乱局无疑是天赐良机,她急躁的个性,更是不耐烦枯燥的重建工作,希望以攻为守。
‘两国战争可不是单纯的盗匪劫掠,不能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稷下那边没下战争命令,我们不可以乱来的。以攻为守也是一种战术,但那样一来,你就必须作到白起先生那样的程度,进入艾尔铁诺后,烧杀掠劫,所经之处,不留一根草、一粒稻谷、一条人命,再迅速回到雷因斯,这样艾尔铁诺就算想出战,补给上也支撑不起,只能出动黄金龙骑士团那样的精锐战力,无法调动大军。’
光是从妮儿迅速变得黯淡的脸色,源五郎就知道她不能做到。很多时候,方法虽然简单,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白起那般的绝决。
‘如果只是两个高手打天位战,那要注意的事情只有彼此就够了,但两国之争,要注意的就很多,妮儿小姐总是希望打吊民伐罪的那种战争,推翻旧有政权,为百姓带来新生,对不对?’
不比寻常盗匪,出身四十大盗的妮儿,在她做盗贼的时间里,一直都是受到地方百姓所拥戴的义贼,要是说有一天率队经过时,遭到百姓群起反抗,那种事想想都觉得很心寒。
‘艾尔铁诺的人民,毕竟是艾尔铁诺的人,现在他们国内中兴有望,不需要我们去救,如果在这时候挥兵入境,会受到很大的抵抗,并不妥当。当然啦,如果你已经解决心理问题,是用单纯侵略者的身分杀进去,那就简单了,只要向陛下说一声,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出兵。’
看着妮儿把头左歪歪、右斜斜,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答案的样子,源五郎就觉得很有趣。比起现在己方应否出兵,他其实更在意中都方面的动向,因为即使己方不侵入艾尔铁诺,周公瑾也马上会发动攻击。
‘为什么?他们政变才刚刚结束,不是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吗?’
‘休养生息……呵,如果不先打一仗,周公瑾也无法安心建设艾尔铁诺。’
源五郎向妮儿解释,尽管公瑾目前与石家合作,但这种合作关系,双方都没什么互信基础,以多尔衮为首的一众天位高手,更是一群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公瑾不会把这些危险因子都放在身边。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危险份子派去出战,和雷因斯的贱人们拼个你死我活,要是同归于尽,那就更加理想,公瑾大元帅可以轻松重建艾尔铁诺。
‘
源五郎说着,忽然皱眉道:“但多尔衮那边也不至于太蠢,这么明显的驱虎吞狼,他们应该会反过来要求对方同行,或是由周公瑾独自出征……‘
然而,这样一来,本就没什么信任基础的合作,会马上面临破局吧?而为了避免这个破局出现,双方都会作忍让,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够忍到多苛刻的情况……或许,从双方忍耐的界线,也就可以推判出这个合作关系的强韧度了。
与小草有着同样困惑,源五郎也同样不解那两边的合作理由,唯一肯定的是,艾尔铁诺的那两班人,不会太让自己好过……
‘对了,那个死要钱的刚刚又送货来了,你不是要找他吗?’妮儿觉得很古怪,源五郎会主动找韩特,肯定有什么诡计。
‘喔,那就请他过来吧,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两名天位高手才能稳当实施,但为了确保安全,三个人是比较妥当的,既然他来了,我想请他帮手,反正……现在我们陛下有得是钱。’
构成雷因斯这支边防部队指挥核心的三人中,两个人正为着对未来的准备而忙碌,结果北门天关的实务工作,就全落在另一个不够资格参与决策会议的雪特人身上。
由于石家军队已经撤走,抵达北门天关的雷因斯军,不用进行战事,除了分出部分作警戒,主要都在协助当地难民善后。医药、粮食、衣物,这些难民们极为缺乏的物资,在雷因斯军抵达后,得到了充足的补给。
‘喂,你们不是军人吗?作这些东西,没问题吗?’
‘启禀左大丞相,我们虽然是军人,不过以前几任女王陛下在位的时候,雷因斯军的主要工作,就是常常被派到各地救灾,所以我们对救灾工作都很熟练的。’
‘喔?那为什么那边的几个家伙好像很笨手笨脚?他们以前救灾不力吗?’
‘回丞相的话,那几位长官都是……岛上来的,他们对救灾工作不太熟悉,刚刚已经自愿改调去作掩埋尸体的工作。’
‘啊?是这样啊……那,叫他们离我远一点,还有……那堆人里头,把那边那个穿绿上衣的,带去接受职业病治疗,他刚刚把刺刀刺下去之前,忘了先看看那个难民还有没有气。’
‘呃……现在应该没有了。’
‘看得出来。’
说得含蓄,但已经表示这些来自西西科嘉岛的五色旗军人,并不擅长救护工作,恶魔岛上的严苛环境,能够不在战争中当场死亡,才有资格得到事后救护。事实上,这些在恶魔岛上战功卓越的战士,平常作的医护工作,仅止于终止战友的痛苦而已。
‘真是一支变态军队,这种军队叫我来带,这不是要我好看吗?’
有雪抱怨着,走向自己的临时营帐。作为左大丞相,他有自己的办公营帐,而此刻在那营帐里,有一个妮儿、源五郎强迫推给他的麻烦东西。
‘启禀丞相,难民代表正在您营帐里等候接见。’
说话的官员有些忐忑不安,听说那名难民代表,是青楼联盟委派过来的,刚才自己远远偷瞥一眼,几乎心醉荡漾,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儿。左大丞相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可别作出有辱国体的事,贻笑大方啊!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左大丞相问了一句‘里头的人美不美’,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脸上表情几乎是面如死灰般的难看,远远地徘徊在营帐外头,仿佛里头存在着恐怖蛇蝎,不愿靠近一步。
‘宰相大人,请您进来吧,这里没有您需要顾忌的东西。’
‘才怪……你是老大的女人,这就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要是对你有个什么,他一定马上把我五马分尸。’
嘴里这样说着,有雪带着几分不安,走进营帐,靠近这名打从初见面起,就令他胆颤心惊,狂奔了半个暹罗城的恐怖美人。
有雪和风华的会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如果硬要说有,就是本来极为怕生的风华,似乎对雪特人毫不畏惧,很自然地与他说话。
但另外一方面,有雪却不愿与风华说得太多,以免到时候某些存心不良的人,会推卸责任:“我也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不肯来雷因斯,有雪是唯一和她说过话的人,有事问他好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嫂子才跑掉的。‘这种情形如果发生,自己这个冤大头就要冤到地底去了。
为此,他连风华的样子都不敢多看。虽说褪去华服,换上一身粗布便装,又将长发扎成一条长长发辫的风华,看来颇掩本来丽色,但有雪能够贯彻逃避到这种程度,也让风华有些哑然失笑。
‘北门天关不久将卷入战事,我希望能够在那之前,把这一区的难民先撤离,不要卷入流血事件。’
风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有雪没理由拒绝,很快就答应,表示会安排此事,也承诺会提供所需物资,而当谈话将近结束,无话可说的他,随口问了一句:“头发留得那么长,很不方便吧?与其扎成这么长的辫子,为什么不直接剪了省事呢?‘
‘从前,有个男人说过,他很喜欢我的头发,很喜欢帮我梳头,所以要我好好照顾这头长发。我爱着这个男人,希望能够维持他所喜欢的样子,所以我不会剪掉长发。’
风华淡淡说完,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把这句话告诉那个男人吧!不用担心我,做好他现在应该做的事,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死祸福,都要看他一念之间。‘
这句话让有雪险些欢呼起来,虽然话意中还有若干为难之处,但那是兰斯洛要伤的脑筋,与己无关,自己只要拿这句情话去交差就成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就自己而言,是尽可能避免与这女子的接触机会。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风华仍能从气氛上的异常,感觉出有雪态度的诡异,在片刻思索后,她微微笑了起来,问了雪特人一个问题。
一直担心左大丞相会作出什么不当之举的官员们,从老远处窥视营帐的动静,却见到那名美人儿代表离开营帐,留在营帐内的丞相,仿佛手足无措般来回踱步。
情形……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