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当下不敢怠慢,直接取过奏本高举在前,从侧梯上了正殿,跪倒在地请皇帝预览。
要知道今日朝会,无令着不得入,能让司礼监专程送来的奏本,必定是极为重要的,而现在朝中的大事,就只有山西和山东两个地方的要务可以直达天听了。
“诸位爱卿,可请一阅,都瞧瞧吧,这李卿还是知晓人伦之事的,这请罪的奏本送来为自个辩解呢,都议一议吧。”
朱由检只翻看了一会,脸上就稍微有了些缓和,这是李璟特意从山西送来的折子,上面大体是为了自己的事辩解一番,然后又是报功,即说陕西之地,已经平定,他才抽身回山西侍奉自己的父亲遗骸,准备守陵一月,并请皇帝和朝廷体谅他的一片孝心。
起码有了这么个台阶下,朝廷就不至于走到被动的局面了,看,人家李璟坐拥十万兵马,不拿朝廷的俸禄和饷银,还对朝廷的旨意严加遵从,剿清了陕西地界的贼寇,不请功不叫苦,那其他有些出格的事,也就随他去了。
起码大伙心里都清楚,面子上能过的去,就行了,至于说真要惩罚他什么,那不是逼的他造反吗?
于是下边一众大臣,纷纷美言出口,这个说吾皇圣恩护佑,那个就要上表庆贺,毕竟陕西的贼寇没了,天下太平了一半不是。
偶尔有几个脑袋糊涂的,专门准备在这档口找不自在的,也纷纷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同僚给捂住了嘴,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况且指不定谁找谁算账呢。
这样好好的一个朝会,就开成了一场庆功会,可是没熊明遇什么事了,他如今倒是一身轻松,丢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反而开心,起码脱离了这个泥塘了不是。
可架不住有人还深陷这个泥塘不能自拔啊,周廷儒就是其中一位,徐光启也算的上半个,温体仁倒是冷眼旁观,满心以为没自己啥事,可架不住那位人前强装笑脸,人后恶毒相向的君王,喜怒无常啊。
“陛下,李璟现在已经坐大,如果以大军征讨,非数十万之众不可,但国库空虚,地方糜烂,眼下并非动武的好时机啊。”
身为当朝首辅,周廷儒不得不出来解释一下了,不然这千斤担子非得把他给压死不可。
“是啊,陛下,李璟之势已成,若要对付,则势必先减除其党羽,夺其兵权,方可动手,不然一旦反噬,则社稷不稳啊。”
徐光启本来是不想掺和进来的,但是奏本里,却提到了一个他无法避开的名字,那就是原任登莱巡抚孙元化,也不知道那贼人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指名道姓的讲,要朝廷派孙元化到陕西住持造炮一事。
身为孙元化的座师,他不得不出来讲上一两句了。
“朕也知道,现在动他不得,可是难道就任由他在地方横行霸道吗?”
朱由检整天为国事操劳,日夜疲惫,可是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国家一日不如一日,地方一时不如一时,陕西总算平定了,可是更大的隐患,山东又乱了,叛军包围登莱,只要再往西一点点,便能切断漕运,届时百万漕运大军没了生活的条件。
再闹腾起来,这个国家就该亡了。
周廷儒不愧是首辅,而且最是会察言观色,此刻到叫他顺着朱由检的心思开了口,
“陛下,此子历来行事,凡属谋而后定,我观其未有反意,倒还能说和说和,不若先以陕西平定之事,给予加官进爵,诏他来京,许以重位,在慢慢减除他的羽翼,如此,朝廷一则省下剿杀的银两,而来又平添数十万精兵,如何?”
“此法神妙,若其来京,则势必与其党羽隔断,再以重位招募其麾下,分而划之,久时便能等时机一到,将其正法,以正朝廷法度,维护吾皇威严。”
孙元化点了点头,然后瞄了一眼身边冷着脸的温体仁,冷笑着说道,“不知温大人以为如何啊?”
原本他与内阁大臣的关系都不错,因为他中立,没有和其他人产生什么矛盾,但就是因为孙元化的事,让他和温体仁渐渐产生了隔阂,因为温体仁提的慢,担心他被周廷儒拉拢过去,故而死命攻击孙元化的罪责,一心想置孙元化于死地来打击自己的威信。
但徐光启能够做到东阁大学士领礼部尚书,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既然温体仁要出下作的手段,也就别怪他撕破脸皮来战了。
“二位大人皆是老成谋国之言,自当奉行,臣恳求圣上,即刻下旨,招李璟入京,许以重位。”
朱由检这会可没工夫听他们内斗,直接一扫龙袍,“诸位爱卿以为何职能够安置?”
“非京营五军大都督府左都督一职不可,若其肯来,兵部尚书之位虚位以待也并无不可。”
这番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没说话了,但也没谁提出异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