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府那六人从空中落下,进了那村庄。
这村子不过二三十户农家,整个都已荒败,数十处院落,墙倒屋颓,死气沉沉,没有半点人气。
江山府的六人,最后进了村子中央的一户农家。
周进跟上前去,收敛了气息,掩身窗下,探头顺着破败的窗户,往里只瞧得一眼,立即又缩了回来,心下着实吃了一惊。
“无极宗主?”
这破屋里面,除了刚刚进去的江山府六人,里面还有三人。其中一人便是之前的那无极宗长老,另外两人,也都是无极宗的人。
那两人,周进以前虽没见过,其中的一人,他这两个月里,却听观海楼里的客人说起过,正是无极宗新任宗主,任飞云。
那任飞云相对无极宗上代宗主孟伯威来说,年纪不算大,看上去似乎连四十也还不到,又瘦又高,眉角下垂,额头上皱纹深重,满脸的苦相。在他左颊上,有条老长的疤痕,自鬓角直达嘴角,既狰狞,又丑怪。
“江山府还真跟无极宗扯上了。”
周进先前之所以在意江山府那六人和无极宗的那老者,本来也是担心他们会跟玄羽派有关,不然也犯不着追踪过来。
那任飞云修为可不低,周进怕他发觉,悄无声息地往东侧移了几步,顺着裂开的墙壁缝隙,往里瞧去。
“拜见任师叔。”
屋内,江山府的六人向任飞云行礼,但却只稍稍弯了弯腰,既不磕头,那声“任师叔”也叫得轻飘飘的,全没多少敬意。
任飞云身后那白须老者,眉毛一挑,微微皱了皱眉。
任飞云点了点头,目光在江山府的六人身上一一瞧过去,最后停在了中间的那青年脸上,笑道:“想必你就是严府主的三弟子,许亭风了。果然英雄出少年。”
他所说的那青年,年纪只比江山府其他五人中最小的那少年大几岁,却已踏入了真罡境。
“那人是许亭风?”
周进以前在玄羽派的时候,就已听过这许亭风的名号。
江山府府主亲传的七个弟子里面,有两人名声在外,这许亭风正是其中之一。
“任师叔谬赞,愧不敢当。”
许亭风语气顿了顿,接着又道:“任师叔的传讯,家师已经收到。接下来如何行事,就请任师叔吩咐示下。”
任飞云笑道:“这件事上,贵我双方,可说一家,我派也出不上多少力。最终成败,还得仰仗你们六位。”
许亭风道:“任师叔过谦,若非师叔相助,怎会有这次良机?此次晚辈兄弟只不过出点苦力,今后还要任师叔劳心费神。”
这几句话,他们双方相互间本就说的含糊其辞,周进在外偷听,更加捉摸不透,疑虑越多。
江山府六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人忽道:“这几天里,为了天葬渊一事,各派都跑来邙州,人多眼杂,恐怕也是件麻烦事。”
任飞云摆手道:“这件事不必担心,你们的时间还有的是。这几天里,其他各门各派的人,虽有许多都赶来瞧热闹,但那些大派大族,都没多少动静。帝宫和天将府也没派人过去。葬渊的这次异动,多半持续不了多久,用不着担忧。”
任飞云身后那无极宗的白须老者接话冷冷地道:“况且,即便葬渊这次当真生变,那时天下目光群集,对你们来说,反倒更好。”
江山府六人怔了怔,相互对望一眼,许亭风道:“既如此,晚辈等先行去做准备。日后时机一到,再来通知任师叔。”
任飞云点点头,叮嘱了句:“小心在意。”
周进转到屋侧,隐蔽好身形。
许亭风等人离开后,不一会,任飞云等无极宗三人也从破屋里走了出来。
“如此大事,那严老儿怎么派了这么六个弟子来?”
白须老者仰头瞧着许亭风六人远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任飞云笑道:“大事先虑败。咱们也该去准备了。”
无极宗三人一走,周进跟着再次飞身而起,追向许亭风六人。
任飞云三人一路往东南方向而去,明显是回返无极宗。
三人里面,任飞云和那白须老者都是真罡大成的高手,周进也没法去跟踪他们。
许亭风六人却走了相反方向。
从刚才偷听到的那些话里,他也压根儿还是搞不清楚,江山府和无极宗扯一块儿究竟在搞什么阴谋。但既然连任飞云都亲自出面了,可见事情的重大。
这两派背地里搞阴谋,若真是针对玄羽派,那麻烦可就大了。
半年前那场纷争,他们两派三族,本就是以无极宗为主,最后损失最惨重的,也是无极宗。
武宗后来出面调停,实际上就是帮了无极宗他们一方的大忙。若非如此,关押在玄羽万兽苑的那些俘虏,他们两派三族,都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赎回去。
说到底,经过了那场纷争,邙州武道中的三大派和四大族,门人子弟都死伤了无数,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双方之间的仇怨,几乎已没有化解的可能。
今天无极宗的宗主,却偷偷摸摸的跑来这荒村里面,跟江山府里的几个重要弟子会面,商量起什么阴谋来。
那阴谋既然跟这次的天葬渊异变不相干,周进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要怀疑他们是针对玄羽派。否则,整个邙州,又有什么值得这两派背地里联手搞阴谋?
这件事,他不得不去查清楚。
“剑气?”
刚追出数十里,还没瞧见许亭风等人的身影,这时透过眼前迷蒙的水汽,只见前方二三里远处,一道淡淡的青色剑光亮起,漫天雨势陡然凝止,群星闪耀般的景象,再现眼前。
周进一怔之下,已顾不及会被许亭风六人发现,撕破雨幕,迅如电光般,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