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荡泽家的族人,被官兵带枷具械地排队走出司马府,经过装着荡泽头颅的木框匣子的时候,无不顿足号哭,尤其是司马夫人,当她看到那颗肥肥的脑袋的时候,更是伤心难抑,大哭的同时,把双眼死死睁大,转而瞪着华喜尖声喊道:
“司徒大人!眙着!呢个,就系你听日所居之所!哈哈哈———”
这一串带着悲伤、仇恨,进而莫名狂笑的话语,深深地刺激了华喜的精神,他不由得低下了眼皮,不敢再看司马夫人一眼,也恨不得自己能捂住双耳,听不到这声声尖锐的诅咒声,插进脑海。
但他不能,只能把眼神投向正在押解这群“人犯”的士兵,那个士兵当即收到了这款信号,立即上前把这个“发疯”的女人狠狠用手上的剑柄砸了一下,用力把她往前拖拽,更用力地大声喝斥:“收声!疯女!快点行!快!”
华喜被荡泽夫人的号叫所扰,接连几天,都无法安睡,总被恶梦惊醒。于是,在向华元右师交待杀荡泽的报告上,他把功劳都推给了司城公孙师,意在弱化自己的行动力,更不想暴露王丹,才是完成此事更大的功臣。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华喜处理人事多年,从没有被这样强令过,去削夺司马军权的大事,后怕连连,生怕这个司马的位置,真的,下一个就命他来坐。
更何况,华喜也坚信,死后的人们,还是会再次相见的,如果那时,他和荡泽又在下面见到了,他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王丹不信这套,他只相信眼前看得见、抓得着的,看到华喜舅舅每天在自家书房,偷偷上香,口中念念有词,就猜到了是在为荡泽那还没有飘远的灵魂进行心理安慰。
“舅舅,您无需过虑,此事已过,吾取其性命,他就算来计较追讨,亦会冲吾来,您又何必如此不能安心呢?丹儿替您担下,无论生死。”
听到王丹这样的劝导,华喜也算是稍稍得以宽解,点头,然后问道:“丹儿良善,系吾陷你于不名。如今事成,可有谂出想要滴乜嘢?”
王丹想了想,说道:“吾与羊流儿生有一子斟,不幸流散,现留于郑国,被裨谌大夫家买去,吾欲认回,未知舅舅可有办法?”
“郑国裨谌大夫啊!吾宋国与郑国虽为邻邦,但吾国奉行自主,且永不与他国结盟,在宋国之内,吾尚且可以办成一二;但若去到他国,尤其是郑国,你知:郑国虽小,却极受晋、楚尊敬,吾之位置,于公与郑无交;于私,与裨谌大夫更无交通,如此情形,恐怕直接由吾出面,替你讨回子斟,难比登天。容吾思考一二,眙下有冇其他办法。”
华喜对于郑国,还真是不太有办法:毕竟,郑国与宋国,虽然都是小国,可人家活的那叫一个“真有面子”;而宋国,却活得是自以为“很有面子”。
让他低下头来,去找郑国人要人,那就要有求于他人,这,求人办事,哪有这么方便啊!成天搞人事的他,对于“政事”的长短远近,见识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思虑万千,也是职业习惯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