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说:“留在国内,会转至其他藏书楼或者图书馆,阁下如若想看,还是可以去看看的。”陆树藩说:“或许那就是最好的结果。”——湖州事毕,李谕要继续前往武昌,张元济和李叔同则返回上海。
李谕坐轮船沿着京杭运河到达长江后,再朔江而上。好在现在内江航运公司的船都是轮船,动力足够,不然开上去真不容易。
汉口早在1861年就开埠,各国租界已经建立,与外界联系主要靠的就是内河航运。
一路上也要花几日,李谕抓紧时间赶出了生物学的入门讲义,内容倒是还满意,唯独可惜的是没有好的照片当插图。
湖广总督府衙门设在武昌,就在长江边上,今天武昌造船厂那。码头离着也很近,隔江不远就是汉口租界区。
李谕下了船,直接前往总督府,路程也不远。总督府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两个兵丁把门,看见李谕就拦住了。
“什么人?”兵丁问道。李谕说:“本人李谕,受张大人请托,特来拜访。”李谕拿出张之洞写的信,递过去,
“你们看。”可惜兵丁并不识字,拿着信有点为难,也不知道真假,好在这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
兵丁道:“华大人,您来了。”过来的是华世芳,他问道:“香帅在府上吗?”兵丁道:“张大人在的,我给您通报一声。”李谕连忙叫住那个兵丁:“哎哎哎,你连着给把我也通报一下,我叫李谕,别忘了!”华世芳一惊:“你是哪个李谕?”李谕摊摊手:“这名字很常见吗?”华世芳竟然掏出了一本第一版《分形与混沌》,问道:“是这个李谕?”李谕讶道:“你怎么会有这本书?是我写的,没想到国内会有第一版,我记得发行并不多。”
“我的天,”华世芳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谕,
“还真是你?”李谕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华世芳说:“在下华世芳,字若溪,之前是自强学院数学教习。”
“原来是华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李谕,字疏才。”李谕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华世芳是华蘅芳的弟弟,也是一名数学家,研究的领域主要是数学中的连分数。
这是目前数学研究里的一个热门,后来大名鼎鼎的印度之子数学家拉马努金玩得最六的也是连分数。
也不知道为啥近代数学家怎么这么多姓华的,后来的华罗庚更出名,而且他们离着还挺近:华蘅芳是江苏无锡人,华罗庚则是江苏常州人,两市紧挨着。
华蘅芳在去年已经过世了,另一位与他早年在张之洞麾下共同搞科研的化学家徐寿先生也已过世。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华世芳接着对兵丁说,
“你们给香帅说一下,京师李谕到访,货真价实的!”兵丁这才应允而去。
华世芳笑道:“先生不要见怪,香帅素爱懂西洋科学之人,给的待遇又高,许多冒牌的过来滥竽充数。”李谕也笑道:“没关系,谨慎点正常,毕竟是总督府。”张之洞属于不贪的那种人,而且是晚清时代有数的几个给庆亲王奕匡贺寿一分钱不送的。
另一个不送礼的已经见过,就是如今京师大学堂校长、管学大臣张百熙。
不过维护官场花销依然很大,张之洞一年收入估计也就两万两左右。作为对比,一个县令的年收入也要两万两,这还是比较清廉的知县,百姓都称好的那种。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真不是白说的。因为清政府真的是腐烂贪腐到根上了,一个县令算上养廉银,正常收入差不多1500两,但根本不够花。
因为每年养着一大家子、各种师爷,另外最大头的打点关系、请客送礼就要花一两万两。
至于钱从哪来,当然只能是可怜的、赤贫的百姓了。张之洞和左宗棠属于非常清廉的,作为封疆大吏,比一个知县高了好多级,收入竟然一样,说明基本上只靠正常的养廉银和年薪而已,基本没有任何贪腐。
华世芳对李谕说:“我对先生真是说不上的敬佩,早就想见一面,也是我给香帅建议写信让先生来一趟武昌。”然后他又端起那本《分形与混沌》:“从报上得到消息后,我就托人费了好大劲才搞来一本。这本书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简直是令人拍桉叫绝。”李谕说:“能搞过来确实不容易,不过这本英文版中有一些词汇是我新创,可能看起来有一些吃力。”华世芳点点头:“是啊,好多地方我研究了数遍才看懂,就是因为词汇问题。”李谕说:“后续我会委托商务印书馆刊印一批中文版,先生有兴趣可以看一看。”华世芳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现在有本数学书真是太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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