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大家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说,也正因为一个是润泉涌烧锅的年轻东家,一个又是待嫁而一直没有嫁出的老姑娘,大家见了,又不好多说什么,又不由拿眼来看张树亭。
而张树亭呢,尽管自己喝下这杯酒确实感到有些为难,但让一个丫头家替自己喝,又感到丢面子和浑身不自在,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或者说,如果不是七丫头,而是换作别的任何男子要替他喝下这半杯酒,张树亭定会不让,不但不让,说不定还会大怒。
但面对一个好心女子,尤其这女子又不是别的女人,又正是正定鹿掌柜最宠爱的小女儿。即便是看在鹿掌柜的面子上,张树亭也不敢拂她的面子。只是张树亭怎么想,大家并不知情。见张树亭始终不吭气,大家又不由拿眼看他作如何反应,但别的又没有看出,只看到张树亭的脸腾一下再次红了。
可也正在他为难间,就听王琴堂竟是哈哈一笑道:
“看来就数七丫头最善解人意了,来、来、来,张掌柜,这半杯酒无论如何我们是要喝下下了!”
说着,王琴堂又是先举杯喝下。张树亭见了,再不敢犹豫,也是一口喝下。
说话间,其他两桌围坐的王琴堂家人都吃好喝好,悄悄撤了。张树亭他们这一桌仍是在喝。但这时喝,主要又是七丫头的姑夫、王琴堂的儿子们,还有七丫头的表兄在喝了。
他们也时不时要劝张树亭,但都被七丫头挡开了,或由七丫头替他喝了。大家见了,尽管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更是觉得这个七丫头,可能真对润泉涌烧锅年轻东家起了爱慕之心。但又一想,这丫头本就是男孩子性格,酒桌上的事又当不得真。
而张树亭呢,尽管心里早有些别扭,也想快快结束这场酒席。但见王琴堂酒虽然一滴都不沾了,但谈兴却一直很浓,也只好强忍着肚中难受与老知事攀谈。
就这样,一场酒,从正午一直喝到半下午才算告停。随后,张树亭也才知道,原来邯郸人待客竟与别处又有不同,如果不能把客人喝趴下,那就只能把自己喝趴下。不然,是会惹外人笑话的。
也正因为此,一场酒喝下来,王琴堂的儿子们连同七丫头的姑夫还有七丫头的表兄都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七丫头的姑夫还有七丫头的表兄连同七丫头又都是由姑夫的家人接走。
而张树亭呢,尽管喝得不多和到最后都被七丫头挡下,不喝。但毕竟已有几杯酒下肚,再加上肚里没食和身子虚着,从一开始就难受得不行,到最后,尽管肚里的东西被自己强压着没有吐出,但也晕头晕脑地醉了,以至最后自己是如何走出饭堂,又是走到何处都无知觉。
只是一觉儿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盖着一床棉被睡在床上,床头长条桌上又亮着烛光。再远一些的周围又是漆黑一团。再听,四周围又是寂静无声。闻一闻,又是满屋酒气。
张树亭不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待爬起,又见床头长条桌上不但亮着蜡烛,还放有笔墨纸砚和一大堆字画书籍。这才看清楚自己完全是在一个陌生所在。
一时间,张树亭又不由挣扎着往外走,待走出门外,借着朦胧夜色,又发现这是一处只有三间东屋的小院,几步开外还有一月亮门口,不觉更加陌生。
可也正在他纳闷间,就听月亮门外有脚步声响,接着,又见一人闪身走进门来。
“醒了张掌柜!”走来之人显然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张树亭,不由朗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