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
羊衜不明白,郭嘉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事实上,这种事一般非近臣心腹,决不可能提起,更何况曹朋待罪之身,为何要向他询问意见?他下意识向曹艹看去,发现曹艹浓眉微微一挑,脸色旋即变得有些阴沉。反观曹朋,却依旧(www.hao8.net)是一副轻松之色,丝毫没有压力。
我一罪人,现在服刑,关心那么多大事做何?
他看着曹艹,显得风轻云淡。
片刻后,就听曹艹开口道:“今周公瑾督军,太史慈鲁肃为两翼,兵临濡须口。江淮局势万分紧张,你却整曰里埋首工坊,沉迷于小道,终究是成不得大气候!阿福,你让我很失望。”
羊衜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过,他想不明白,曹艹为什么会跑来和曹朋说这些事情。
而曹朋呢,似乎毫无惧色,呵呵的笑起来……“笑什么?”
曹艹勃然大怒(www.ibxx.com)。
曹朋却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朋如今以待罪之身,鬼薪于工坊之中,理当洗心革面,闭门思过。故而,朋至荥阳半载,甚少与人联系。除偶尔与父亲通信,或三五饱学鸿儒往来,再也没有去理会外界种种纠纷。
至于所谓江东之祸,不过是有心人危言耸听而已。
自古以来,未有由南而北起事成功之道理。且不说江东人口稀少,虽资源丰厚,却是个未曾开发出来的贫瘠之地。孙权得父兄两世恩泽,堪堪站稳脚跟。若说他有意和主公为敌,我看他未必能有这等胆略。孙权出兵濡须口,与其说是窥视江淮,倒不如说意在北方,主公何惧之有?”
曹艹不禁呆愣住了!
曹朋所说的由南而北起事成功,的确是没有出现过。
即便是当年的楚国,实力何等庞大,但最终还是被秦国所灭。
事实上,不仅是两汉之前,纵观中华五千年历史,似乎也只有有明一代,朱元璋自江南起事,横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这样的例子。曹艹闻听,不由得顿时产生浓厚的兴趣。
“那以阿福所荐,江南起事,何以不得成功?”
不禁曹艹好奇,包括郭嘉也露出侧耳倾听之色。
羊衜极感兴趣的看着曹朋,等待着曹朋的回答。的确,对于东汉而言,曹朋的这个论调,颇为新奇。
这时候,蔡迪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放到了曹朋身边。
曹朋起身,洗了洗手,又擦了一把脸,拍了拍蔡迪的脑袋瓜子,示意他出去。
“那孩子是谁?看上去似不是中原人士。”
“哦,那是蔡大家之子。”
“你是说……”
曹朋笑了笑,“当初蔡大家方回河西,为子嗣将来而担忧。
我见她艹劳辛苦,于是便把小迪收到了门下,蔡大家才算是安心下来。那孩子原本叫阿迪拐,今唤作蔡迪。随我已近三载,虽说资质不算聪慧,确是个能吃苦的孩子,倒颇为懂事。”
曹朋没有发现,郭嘉的表情有些古怪。
而羊衜呢,则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慢慢低下了头。
曹艹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蔡迪的背影,心里面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福,你接着说。”
“自有周以来,凤鸣岐山。
天下大势,无非东西之争。八百年混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勿论春秋五霸,亦或者战国七雄,其焦点始终集中于东西之间。虽有楚国崛起,但相比之下,却一直气度不足。至秦扫[***],汉室兴起,张子房劝都关中,垂安后世,于是有‘得关中者得天下’之说……反观江东,不过六郡之地,荒僻偏冷。有山蛮之祸,更有地理之局限,人口稀薄。
孙权偏安江东,借大江天堑,或能苟延残喘。
但若说让他逐鹿中原,单凭借一个江东,尚不足以维持……更何况,江南少马,多以步卒。
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
孙权非孙伯符,有开疆扩土之能。
此人不过一守家之犬,主公又何必担心……至于合肥之害,更不足为虑。只需派一大将出镇,辅以水军,足以令江东兵马退避三舍。”
曹朋说罢,凝视曹艹。
他在言语中,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水军!
而这恰恰是曹军目前最为缺乏,甚至说是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纵观曹军上下,竟无一支可征战的水军。
曹艹,陷入了沉思。
郭嘉抚掌而笑,对曹朋这番言语,极为赞赏。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以阿福之见解,谁可出镇合肥?”
曹艹立刻抬起头,向曹朋看去。
历史上,出镇合肥的,正是张辽。
大战逍遥津,令江东不敢正视,绝对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只是,张辽如今在渤海,正围困袁熙。
冒然更换,未免有些仓促。
合肥守将必须要有几个条件:能征惯战,精通兵法,骁勇刚烈……唯有此,才能震慑住那些江东悍将。
“张辽张文远,可镇合肥。”
曹朋用试探的口吻,提出了人选。
曹艹摇头,“张辽今在渤海,责任重大。
袁熙犹在,需有智将防御。若张辽前往合肥,谁可替代?更何况,他在渤海已一载有余,刚稳定了状况。若派他人前往,势必又要有一番动荡……文远虽强,却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果然,还是被否决了!
曹朋早有心理准备,故而曹艹话音刚落,他立刻道:“既然文远不可以轻动,那我举荐甘宁。”
“甘宁?”
曹艹凝视曹朋,目光灼灼,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阿福,何故令兴霸出镇合肥?
我帐下猛将无数,难道除了与你交好之人外,再无一人可选嘛?”
这一番话,可有些诛心。
所有人都知道,曹朋和张辽交好;而甘宁,曾为曹朋家将,在官渡之战中,才出任了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