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蹲行礼,道:“有劳各位移步到此,庾大人,请看小女子画作。”说罢指了指东面一堵石灰墙。
翎儿浑身不舒服,未及看去便干巴巴地急道:“如妹妹怎生如此糊涂,此乃公主府禁地。”边说边瞟眼看看庾夕的神色,却无法再说下去,顺着他的目光,她转头看向李如荼所指,同样呆住了。
新城长公主?
不,那是一堵绘了画的石灰墙。
那是一幅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法所绘画的影像,没有色彩,只是黑白之间人物已栩栩如生跃然壁上。
屋前,夕照,残阳透过枝叶撒在墙上,只见壁上女子在光线阴影交织之下更是灵动,长衫翻飞,眉目却带笑,皎如秋月,花花树树真真,停停当当人人。
她便如真是在此,凝望他,又或者谁人。不想思念的人如此逼真地在自己面前,同时想不透画中人能以何种颜色形容。画中人虽含笑却愁眉,莫非是因为画中人失去了什么,不免一点悲伤,抑或是看画人在看到画后不自禁愁眉含笑。
是素描,学习西洋画的基础课程,着重光线、物体、空间的关系,在有限的二度空间上,将要表达形体,具体而微的呈现于眼前。在这个没有油画工具的时代,李如荼便把价值连城的贡品螺子黛当作炭条,绘于墙上。螺子黛本身浓黑泛光的特性,助她绘出的人物身上淡淡似有光晕,立体感更强,加上夕阳斜照竹影笼罩,更是虚实难分。
虽没有见过本尊,她对自己容貌甚是了解,特意选在新城起居之处,寻了堵白墙,当下用了一夜一昼,作下此画。她盘算着的是打动庾夕,先引他至此,勾起他的情绪,再以几可乱真的画引他怀有思念之心,如果这块软肋打得中,她便可有取胜之望。
此时的她,心中几分的惴惴不安,在庾夕复杂不可探知的眼光下,更多的是肉跳心惊。
庾夕方才看画之时,好像笑了,只是那么不可捕捉的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那道光彩,让他本来如石雕的面庞有了一丝神圣的俊美。
很快,他又回到了本来死气沉沉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拉回到李如荼身上。
李如荼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沉重,肩头似被千斤压下,结果如何,将会决定她生死以及未来能否为鹤报仇。
仿佛过了许久,直到李如荼险些脱力之时,庾夕一字一字道:“此局,翎儿胜。”
李如荼脑中轰鸣,猛然抬眼看他,却只看到他霍然转身的背影,眼角那余光如此寒彻心扉。
她忍不住,跌坐地上,几片竹叶索然落到膝前,似是一道三尺白绫横落,硬生生勒住她的颈项,令她无法呼吸。
“我,这便要死了吗?”李如荼想起庾夕命她喝下毒药时那冰寒的眼光,顿时六神无主,坐在地上喃喃自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