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心里头堵得发慌,便借口说无聊起身四处走动起来。
那堂屋里有晒干的花生,要去取些给我嗑好让我打发时间。
我见她扶着腰起身的样子实在是艰难,便将她按到凳子上自己去取——倒不是我这会儿想吃,只是想找些事儿做好让自己不想那么多。
我径直进了上房的堂屋。里面光线有些暗,我扫了一眼,见正对屋门儿的方向靠墙摆了张条案,条案上放着香炉,有张四四方方比条案略矮的八仙桌紧挨着条案摆在那儿,围着桌子边儿放着四张条凳。
我照的往桌子底下瞅,就见那儿放着一个半满的麻袋,口儿扎的紧紧地。解开来看,果然是花生,颗颗饱满,煞是喜人。
我抓了两把塞到怀里,又抓了一把在手里边嗑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中堂画。
那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质看起来已经泛黄,也没有装裱,就像贴年画一样把张画纸整个贴到了墙上。
画上,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做道士打扮,衣带飘飘的走在山间小路上。
那出尘脱俗的眉目,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不就是胡六爷在人间行走时所幻化出的容貌么?
虽说胡六爷现在被人破了幻相恢复了本来面目,看起来有点猥琐不堪,但之前的模样,我也还记得清楚呢。
虽说作为妖类不好以貌取人,但私心里我还是喜欢胡六爷幻化出来的模样。
只是,胡六爷的画像怎么挂在这里?
我走上前去端起案上的香炉,见里面的香灰还很新鲜。
这家的主人,在为胡六爷供奉香火吗?
我装作好奇的样子去找小媳妇儿,那小媳妇儿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就一五一十的都跟我说了。
原来,这小媳妇儿的婆婆张李氏,也就是那个借我的驴子去找稳婆的老太太,竟是姜国人,她自幼父母双亡,由她的哥嫂把她养大。张李氏十五岁那年,她的嫂嫂以半匹绸缎的价格将她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那商人是蓉国盛京人氏,也是见张李氏模样生得好,便打算将她带回盛京再转手卖掉。
张李氏也是被她那嫂嫂打骂的狠了,便再无留恋的跟着商人来了蓉国。她原以为那商人会把自己卖到相熟的人家为奴为俾,却不想那商人有次喝醉了酒,竟透露出要把张李氏卖到娼门的念头。那张李氏也是有主意的,当下就敲碎了酒壶,划花了自己的脸。
那商人酒醒后见状将张李氏痛打一顿,然后将她就地卖给了一户贫苦的人家。
那户人家就是张李氏后来的夫家。
张李氏的夫家原是猎户,家里就老两口带着个快三十岁还没娶到媳妇儿的老儿子。那老两口儿原以为自家儿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哪知道竟能娶上媳妇儿。当下欢喜得不得了。那老头儿当即连夜上山,要给儿子和儿媳准备喜宴用的肉食,却不想从此之后在没有回来。
几天后,有打柴的樵夫在山林里捡到了老头儿用的猎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