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离后来又去买过两次药,花光了身上的钱,每天依然给巫则刚输液,止血,消炎,加强营养,巫则刚双手被扎了无数个针眼,静脉周围全是一片青黑。
但不管巫离如何努力,巫则刚的病情日见严重,开始大量咳血,一般的止痛针已经无法缓解,只能注射******品杜冷丁,也只能管那么个把小时。有时,痛得忍受不了,哀求巫离:“幺女,有没有针药打下去就死的?不想这样受折磨了,你守我这么多天,我知足了,让我走吧。”巫离哭着说:“四爹,多活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别说傻话。”巫则刚趁巫离不注意拿刀割手,割喉咙,或者挣扎着,喘息着,将头往床上猛撞。巫离不敢稍离,有几次,巫离去挡,手被割伤,痛得钻心。
这天,巫则刚精神略好了点,挣扎着起身,撕开枕头,拿出一个油布包递给巫离,说:“这么多年一直没你的消息,本来想等你的喜日子交给你的,看来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你拿着,等大喜的日子买点东西吧。以后可要选好人,钱不重要的,要人好,心好。”巫离打开,里面是崭新的百元卷,一共十张,一千元。
一千元对很多城里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钱,但对贫病交加的养父来说,不算小数目了。巫离捏着那叠钞票,想着冷云歌,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为了保暖,四爹将床移到灶屋火塘边,也方便巫离照顾。又过了两天,巫则刚开始呕吐,大量咯血,流质饮食也无法吞咽,说话断断续续,死神,离四爹越来越近了。
巫家的几个同宗,也轮流来探望几次,每次来就叹息一番,数落着那两个不孝子,说儿要亲生,这什么都可以假,就人不能假,隔一层皮都不一样咧,何况没血缘关系的。人家现在翅膀硬了,有钱了,管谁的死活呢。
巫离听着,心如刀绞,每天望眼欲穿,等孝生他们回来见养父最后一面。
给那两个继子打了好几个长途,老大手机不通,老二说忙,家里又有小孩,走不开,近段时间也不好买火车票,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等等。巫离只能眼巴巴等着,希望那两兄弟能回来给养父送终。毕竟,在农村里,儿子送终是一件大事,那些到处躲避计划生育的,被罚款几次仍不生儿子不罢休的,还不就为了临终时有儿子守在身旁?
儿子送终,在农村的很多地方,是顽固的人生信条,是有些人的终极追求目标,无关乎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