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又说:“其实就算联系到了又怎么样?她女儿肯定不会来认她的。据说案发那天,如果外面的人撞门进去再迟一分钟,那小姑娘就被车仁娜给活活撞死了,为了她情人,不要老公也就算了,连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简直畜生不如!现在还想要人家来认她?我看她哥哥是异想天开!”中年警察语气里流露出对车仁娜明显的憎恶。
“她那个哥哥车跃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惨案发生过后的那一两年,他们天天逼迫那小姑娘到法院去翻供,还经常不让她吃饭,把她吊起来打,简直都不是人!最后民政局出面干涉,要他们保证以后不去强迫人家,可车家的人还是不放过她,最后那小姑娘被一个姓黎的老板资助,改了名字把户口迁走了,后来都没回过凤凰镇,谁也没见过她,也不晓得到底去哪里了。现在还想要人家来认这样没人性的母亲,简直是一桩罪过!这种女人早就该死一百遍了!”狱警依然忿忿不平。
让自己来原来是舅舅车跃鹏的意思,也许,她本人并不想见自己吧?巫离心中不无讥讽地想。
不过还好,他总算没有把自己的地点透露给警察他们。
那年轻人见巫离一直靠近他们,偷听他们说话,并且神情慌乱,身子轻微颤抖,怀疑地望了她几眼,巫离很快发现了,忙又往一边挪了两步,这时,一病人家属路过见到巫离,说:“护士小姐,12床疼得厉害,现在就把止痛针给打了吧。”他把巫离当成科室的护士了。
巫离浑没注意其他人,那家属又问了遍,巫离才一惊,忙指了指护士站:“你去,你去护士站那边说。”家属看他两眼,边走边说:“原来是个实习生。”那年轻人又疑惑地望了巫离两眼。
又有病人家属路过,问某某床病人现在可以喝汤了不,药物是不是现在服用,巫离怕继续呆在这里要露陷,只好含糊地说了几句,转身往八楼走去。
心神不定地在八楼走廊上游荡了几分钟,又有八楼的病人家属过来问,他们又把巫离当那科室的护士了,巫离只好退到电梯门口那窄窄的走廊间,背靠着墙壁,吐出了两口气。
两腿软软的,有种虚脱的漂浮感,心,一直在狂乱跳动。
不过还好,还能站在这里,还没晕厥过去,还能想那两个人说的话,虽然他们的话勾起她如潮的回忆,让她鼻子发酸,但是,至少比预想中要好,原以为来到这里后会情绪失控。
或许,自己比以前坚强了,不,比以前更无情了,也或者,是因为还没见到她的面。
她应该老了很多吧?今年也48岁了,不知道十三年的牢狱生涯,会在她身上打下什么样的烙印?或许还像个三十岁的少妇般丰姿绰约?要知道她本来是里山县第一美人。
巫离的脸忽然痉挛了下,因为她想起了最后那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她脸上流着鲜血,从血泊里爬过来,爬过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头在床上狠狠撞击着,撞击着,嘴里发出呜咽似的嚎叫,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是对自己的仇恨,是绝望,是悲伤……她那近乎疯狂的样子,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形象已经定格在她脑海里十三年!
每当午夜梦回,头痛欲裂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的头又被她抓在手里向床棱上撞去,撞去。
或者,她也永远不能忘记自己吧。想到这里,巫离凄凉地笑了,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自己终于还是哭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