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很快开了方子,交给那名叫云清的宫女,对着纱幔那头道:“这方子娘娘可先让太医院过目,依娘娘如今的情形,这药至少得用十副。 十副之后,病情好转就可停药了。而后便慢慢调理便成”
苏宛一边说着,一边又提笔写了个药膳方子:“停药后,按照这两个方子,先补阴再补阳。至于服药期间,也可多用些百合粥与黄耆粥。怎么做,想必宫里御膳房的御厨们都知道。娘娘记得殿中要保持通风干燥,别弄得像刚才那样热闷,对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
她这边不疾不徐的交代着,那云清就认认真真的记着她说的话,然后将药膳方子也接了过去。
琳嫔温温柔柔的对她道谢:“有劳先生了。云清”
苏宛还没来得及客气一下,那云清便取了个荷包来,“这是我们娘娘一点心意,先生不要嫌弃才好。”
这算是诊金?苏宛面不改色的接过荷包,悄悄捏了捏。这荷包倒是挺沉手,摸着像是银馃子的形状,少说也有十两重。
说实话,这并不算太重的打赏,若是楚之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说不定随手就丢给乞丐了。可对苏宛却不一样,这可是她学医以来赚取的第一笔银子呢,多少不计,单这份成就感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该做的做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苏宛就准备告辞,“麻烦娘娘喊个人领我去慈宁……”
“皇上驾到!”一声属于内侍特有的尖利嗓音打断了苏宛的话。
不是没有想过这趟宫中之行有可能会遇上这位真龙天子,也想到真的遇到她要怎么办。后来偏又侥幸的以为这位天子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大白天涉足后宫,听说他又不是昏君。是以,她才没有将“万一遇到皇帝怎么办”这件事放在心上。
虽然她还没有见过皇帝的面,但是彼此也算交过手了。她是仗着自己光棍一条,赌皇帝不会拿无辜黎民百姓的生命不当回事。所以她赢了,但裴御适时的给她泼了好几盆冷水,其中就有这位皇帝爷不是好相与这一桩。
现在,她跟不好相与的皇帝爷狭路遇上了,且还是她单枪匹马的遇上了,这可怎么是好呢?早知道就不跟这位琳嫔娘娘啰嗦,早点赶去慈宁宫说不定就不会遇上这位爷了。
苏宛心中千回百转的想了许多,这当头身着金黄色龙袍的皇帝已经大步走进了殿中。众人纷纷拜倒请安,苏宛忙也跟着跪下来,垂头藏身,暗暗祈祷皇帝没有发现她让她就此蒙混过去。
不过又一想,皇帝还指着她去边疆替他收拢孟家军呢,她这颗棋子还大有用处,定然舍不得现在就取她性命!
这样想着,她觉得一颗扑扑乱跳几乎要跳出腔子来的心陡然就回归了原位,镇定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边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的,也没耽误偷偷抬眼打量两眼这位皇帝爷。
原以为皇帝锦衣玉食的必定生得一副脑满肥肠的模样,却不料眼前这一位主儿却消瘦得可怕。大冷的天,他身上穿的厚厚的,龙袍外披着一件黑色油亮的大氅,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瘦的露出了高高的颧骨,颧骨之上两抹不正常的病态的红,以及深深地眼窝与眼窝下的青色淤痕,都在在昭示着,这位万岁爷的身体不是很好。
原本垂下的纱幔被重新挂了起来,琳嫔在宫女的搀扶下挣扎着要起身,皇帝语气柔和的阻止她:“你身子不好,便免了这虚礼,好好躺着。”
琳嫔感动而虚弱的道:“臣妾谢皇上关怀。”
“可有太医过来瞧过了?”皇帝仿佛没有瞧见苏宛一样,径直与琳嫔说起话来。
琳嫔便道:“太医来瞧过了,药倒是用了不少,只不过用处不大。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离臣妾远一点。皇上您乃千金之躯,是咱们大周的主心骨,万万不能被臣妾过了病气。这天下黎民的安危,都系于皇上您一身,若皇上因为臣妾而有个什么,臣妾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哪有这么严重。”皇帝显然很是满意琳嫔的态度,笑笑着摆摆手,让人将椅子抬到琳嫔床边来,“听闻楚之晏那小子今儿进宫了,让他过来给你瞧瞧。”
不知是不是苏宛的错觉,总觉得琳嫔说起楚之晏时嗓音有些发紧。
“楚神医一早就进宫了,这会儿在太后宫里呢。”琳嫔似乎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婉转,“臣妾身边有个不懂事的宫女一大早跑去拦截楚神医,是臣妾管教不严,还望皇上在太后跟前为臣妾说两句好话,莫要让太后恼了臣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