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稳连连拱手:“杜老板客气。【】”轮到冯敬尧时,丁力上前一步,向刘稳介绍道:“刘副官,这是我的岳父。”刘稳多了一丝笑容,拱手道:“冯老板好,丁先生不少帮我们大忙,得要在这多谢您了。”冯敬尧摆了摆手,不冷不热道:“你们的事情,就不要谢我这个老头子了,少惹些麻烦才是真。”丁力尴尬的一笑,向刘稳投去歉意的笑,刘稳这边笑容不减道:“您说的是。”轮到戴春风时,他作了一揖,笑容颜开颇为亲热道:“刘副官有礼了。”刘稳瞧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戴兄弟一脸热忱的样子,还礼道:“戴兄弟可气。”戴春风摇头道:“论说起来,在座之中咱们的关系要近的多。”刘稳咦了声,道:“愿闻其详。”戴春风环视众人,颇有得意道:“贵军黄埔校长蒋志清先生在上海交易所时,我常陪侍左右。”刘稳闻言大吃一惊,不敢怠慢的站起身子端端正正的敬礼道:“不想戴兄弟竟然是蒋校长的故交,适才失礼了。”“自家人不要客气。”戴春风面上笑开了花,探前了身子又道:“敢问刘副官,我的结拜兄弟胡宗南在广州可好。”刘稳不由多瞧了戴春风几眼,惊讶道:“不想戴兄弟与胡长官还是兄弟,可惜团长不在这里,否则的话你大可好好问一问。”戴春风试探着问道:“我那兄弟在广东怎么样。”刘稳道:“胡长官已经是党军营副了,前途无量。”戴春风有些失望道:“营副呀。”刘稳微微一笑,解释道:“整个黄埔一期,我家团长升迁最快,胡长官在同期当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戴春风有些好奇道:“贵团长是?”刘稳笑了笑道:“李伯阳。”戴春风皱着眉想了想道:“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就在几人叙话时,小厮给众人上来茶壶茶碗,一个妙龄的茶博士上来给众人沏上毛尖。几人随意的谈着话,杜月笙侧身对着刘稳,笑了笑道:“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刘副官。”刘稳道:“杜老板客气,请说。”杜月笙道:“我们身处租界,对于南边的事情不甚清楚,你给咱们说一说吧。”其他人也把目光转了过来,颇为好奇。刘稳洒然一笑道:“我是一个粗人,大道理也给诸位老板讲不出,我就拿当兵打仗讲一讲吧。”众人点头,刘稳道:“诸位都知晓革命军在今年东征陈炯明的事情吧。”众人连连点头,那段时间申报一连半月都在头版头条描述这场发生在广东的大战,也是上海滩谈论一时的话题。“当时陈炯明雄踞东江,麾下三个军六万余人,可谓强矣。”刘稳条理清晰的说道:“革命军分为左中右三军,许崇智将军为总指挥,蒋校长为右路军司令。左中右三军中,左中两路是与陈炯明暗通曲款的杨刘,他们手握重兵四万。而右路军仅有黄埔校军两团及许济旅共三千人。”众人还是头一遭听到东征之中过的隐秘,都屏住呼吸,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刘稳接着道:“当其时第一仗就是我们团长打的,以一连之众强取了一团把手的东莞城。”一连对一团,还是强取,众人虽然不知兵,可还是背着大胆之举吓到了。“取下东莞之后,紧接着是淡水城之战。”刘稳回忆着道:“淡水城是东江门户,城高三丈,易守难攻,敌人在城内兵力又是我军两倍,而且在外围敌人还有一旅之众迂回包抄过来。便是在这种危机情况下,我家团长率先敢死登上淡水城,淡水城破之后敌人援军赶到,我家团长接替王俊营长之位,以一营之中愣是挽既败于狂澜,此战之后被蒋校长任命为三营营长。”虽只有三言两语,可众人能够想象到兵险将威间的临危受命,都叫了一声好、而戴春风更是目中溢彩连连,他是当中当过兵的人,知道那种情况下能够力挽狂澜是多么难,不由叹道:“真乃虎将也。”刘稳顿了顿,语气沉重的又道:“淡水之战后,便是棉湖之战。”这时杜月笙拍桌道:“阿拉知道这一仗。”刘稳投去微笑,接着道:“林虎挥军三万直逼我军退路,而我军在当时仅有两团之众。”“此战打的极惨,可终究是我军大败林虎,林虎精锐尽失,仓皇龟缩到兴宁。再其后我军攻取兴宁,林虎败退到省外。”刘稳声音激动的道:“我是一个当兵的,我能知道现在革命军拥有的战斗力,说句诸位不相信的话,一旦北伐开始,现在各省军阀部队根本挡不住这怀着救国理念的革命军队。”说完话,众人相视一眼,都有些不信,杜月笙笑了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张啸林摸着下巴,沉吟头道:“要依你这样讲,北洋的气数要尽了不成,要知道吴玉帅可是名震天下,你们要想北伐,能不能过去他这一关可不好说。”冯敬尧见几人谈起这个话题,连忙道:“诸位,咱们今日只叙私谊,国家大事还是交给各省督军去伤脑筋吧。”“哈哈。”刘稳笑了笑,没在说话。一边的戴春风却是把这番话听到耳朵里,他曾在十六铺码头上偶然间看到一篇名为《蒋介石其尤龙乎》的时事评论,里面曾说人民苦于军阀久矣,一旦革命军浪潮而起,就会席卷全国。戴春风想起与蒋志清的数面之缘,越想越觉得蒋介石便是他心目中领袖,这个想法一出,他心中激动的难以自持,他历来最信命相,昔日有善相者给他相命时曾说,自己是缺水忌土的命相。这蒋志淸名字中带着水,一定就是自己的贵人了。他声音有些激动过的道:“刘副官,我能报考黄埔军校么?”刘稳瞧了戴春风一眼,犹豫道:“戴兄弟恐怕年纪有些大了。”戴春风如遭雷击,整个人萎靡下来,垂头丧气道:“时光冉冉,早知如此我就随宗南兄弟一起考试去了。”刘稳不忍打击他,便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戴春风燃起希望,激动的问道:“什么办法?”刘稳道:“我家团长是蒋校长的爱将,只要他肯推荐,一切都不是问题。”戴春风听到此,兴奋的一拍掌道:“太好啦,吾辈总算报国有门,前途有望啦。”其他人也未介意他这番举动,只是都笑了笑。鼎丰茶楼外面。时间刚一过十点钟,外面人声鼎沸,二马路上忽然涌入一大群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短打汉子,他们一言不发三五成群的聚在鼎丰茶楼外面,只一会的功夫就聚了数百之众,众人腰上插着的短枪利斧,气势汹汹。底下动静早就被众人听到,宋春阳和丁力跑到窗外一望,都失色道:“完了,王亚樵把斧头帮都派出来了。”杜月笙、张啸林、冯敬尧不动声音,一看就是见惯生死的老江湖。刘稳就有些沉不住气,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诸位老板放心,我在外面部署着兄弟,定能护着大家出去。”张啸林摆了摆手道:“刘副官,不要心急,王亚樵要想动手,就不会这么半天不动手了。”杜月笙拿起手中纸扇,悠悠道:“这是再给咱们下马威呢。”冯敬尧眯着眼睛道:“看来谈不拢今天是要把老骨头交代在这里咯。”就在众人说话间,数量黄包车从人群中窜了出来,黄包车停稳,从车上走下两个衣着一样的男子,只不过一人个头较矮,另一人个头较高。“王亚樵到了。”宋春阳道。很快,随着茶楼木梯发出一声声不紧不慢的蹬蹬脚步声,一身学究先生打扮的王亚樵提着长衫前摆上了楼。众人侧过身,将目光透了过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平头瘦面,身穿黑色马褂长衫,带着旧式圆黑框眼镜,瞧着就像是寻常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先登上了楼。在他身后是一个也穿着同样马褂眼镜的高个男子,后面这个男子一瞧就不像善类,虽然戴着眼镜,可目中的凶光,浑身的戾气,咄咄逼人。杜月笙面上露出讶色,与张啸林交换一下眼神,满脸含笑的长身而起,抱拳作揖道:“哪位是九爷亚樵先生,鄙人杜月笙。”上来的两人目光炯炯的瞧着杜月笙,前面那个小个子男子向前行了两步,拱手道:“我就是王亚樵,杜老板有礼了。”众人闻言一下子提起精神来,他们却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王亚樵会是这样一个小个头的男人。张啸林也站起身,大马金刀道:“我是张啸林。”王亚樵道:“张老板果然虎气凛凛、”这时冯敬尧站起身来,笑道:“垂垂老矣冯敬尧是也。”王亚樵深深的打量了几眼人称老狐狸的冯敬尧,笑道:“冯老板哪里的话。”戴春风瞧见自己的结拜大哥,连忙上前道:“大哥……”王亚樵瞧见戴春风时眼睛一亮,面色露出喜色,疑惑道:“你是不是和我讲回家侍奉母亲么?怎么今天跑这里了。”戴春风面有尴尬道:“在家中一段时间,总觉大丈夫不该这样辜负平生,便又出来了。’“出来了也好。”王亚樵一挥手道:“你还来帮我,咱们兄弟一起打江山。”戴春风此时早有了方向,便道:“不了大哥,我准备报考黄埔军校,投身革命。”王亚樵一听这话,大喜道:“雨农你能有这个想法极好,大哥支持你,我是国民党员,可以推举你入学。”戴春风喜道:“谢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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