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慕梓兮？”慕梓烟双眸微凝，盯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张人皮面具也无法遮掩她浑身散发着的戾气，只是慕梓烟却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p>
到底是什么呢？她直视着眼前的女子，那双猩红的眸子，透着来自地狱的嗜血般的狠戾，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充斥着浓浓的仇恨，这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p>
人都有两面性，透过镜子看自己，总是能够看到不同的一面，而现在的慕梓兮，就像是曾经的她，因为心中的仇恨，而变得面目狰狞，内心丑恶。</p>
她是有仇有恨，可是她是用自己的法子去报仇，却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除之。</p>
慕梓烟隐藏与袖中的双手微微蜷了蜷，眉宇间透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霜，天寒地冻，雪花纷飞，可是阻挡不了眼前的人对自己的仇视，原来被一个人如此恨着，反倒让她越发地坦然，毕竟，她对待慕梓兮，比慕梓兮曾经对待自己的，要仁慈了多，可是未料到慕梓兮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p>
众人在听到慕梓烟的话之后，皆呆愣在当场，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p>
“她不是丫头翠香吗？”齐氏不解地问道。</p>
慕梓烟低声道，“翠香已经死了，她是易容的。”</p>
“什么？”齐氏眉头紧蹙，“我这跟前何时多了这些个牛鬼蛇神的？”</p>
慕梓烟只是直视着眼前的慕梓兮，低声道，“二妹妹，别来无恙啊。”</p>
“大姐，你倒是认出我来了。”慕梓兮扬声一笑，接着抬手，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只是露出的容貌，却并非是慕梓兮原本的样子，而是……</p>
“你……”慕凌睿惊讶不已，那是死去的老夫人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怎么？我的亲二哥，你与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是你却偏偏帮着她，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尽侮辱，难道在你的心中，我当真比不上她？”慕梓兮盯着老夫人的脸，双眸射出凌厉的冷光，冷声质问道。</p>
慕凌睿愣在原地，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中除了震惊便是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是慕家的子孙，而你已经不是慕家的人。”</p>
“哈哈！”慕梓兮放声大笑，“慕家的子孙，是啊，你们都是慕家的人，而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p>
“二妹妹。”慕凌睿只是看着那张与老夫人一样的容貌，再如此唤着她，心中越发地别扭起来，只是看着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慕梓兮，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p>
慕凌轩直视着眼前的慕梓兮，双眸一凝，“你还有脸回来？”</p>
“我为何不能回来？”慕梓兮扬声一笑，“倘若不是她回来了，慕家早就是我的了，我才是慕家真正的大小姐，而你们统统该死。”</p>
“你说什么？”慕梓烟突然身形一闪，落在了慕梓兮的面前。</p>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慕梓兮勾唇冷笑，“你的那点秘密，我都知道，可笑的是，你以为自己当真还有命等到那一日，慕梓烟，我告诉你，即便你现在拼劲了全力护着，也改变不了命运，你等着吧，你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死，哈哈！”</p>
“该死！”慕梓烟忽然抬手，掐住了她的颈项。</p>
“怎么，你也想掐死我？”慕梓兮放声大笑，并未还手，而是笑着说道，“你杀不了我，你们都杀不了我，哈哈。”</p>
“你看看我能不能杀了你。”慕梓烟目露凶狠，接着用力一捏，只是却捏住任何的骨骼，她盯着眼前的慕梓兮，当下便愣住了。</p>
慕梓兮却向后一退，笑得格外地诡怪，“哈哈！慕梓烟，你醒醒吧，这不过是你做的梦罢了，你以为你真的活了？你以为这里当真是你想的世界？我告诉你，你不过是在做梦罢了，梦醒了，你还是会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头去，你不过是……”</p>
慕梓烟见慕梓兮还未将话说罢，便从她面前消失了。</p>
众人听着慕梓兮的话，再看着她转瞬间便这样消失了踪影，顿时愣在了原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死不了呢？不对，为何会死而复生呢？</p>
慕梓烟愣在原地，听着慕梓兮的那些话，她后背发冷，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这怎么可能是梦？倘若真的是梦，为何会这么的真实？不，这绝对不是梦，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慕梓兮，我要让你灰飞烟灭。</p>
她双眸碎出冷冽地寒光，突然飞身离开。</p>
“妹妹。”慕凌睿见状便连忙跟着冲了出去。</p>
慕凌轩愣在原地，耳边回荡着慕梓兮的话，只觉得那话语中透着无尽的鬼魅，他转眸看着慕擎元与齐氏，二人也觉得慕梓兮话里有话，而且还是因为慕梓烟。</p>
苏沁柔缓缓地上前站在他的身侧，低声道，“妹妹这是怎么了？”</p>
“不知道。”慕凌轩摇头道，看来事情是越发地复杂了。</p>
外头越发地冷，慕擎元握紧齐氏僵硬冰冷的手，低声道，“回去再说。”</p>
“恩。”齐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而且透着刺骨的冷，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召唤，那个丫头的话着实太过意骇人，似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p>
慕凌轩也感觉到了，只是现在他们却不知道慕梓兮话中的意思是危言耸听，还是当真要发生的。</p>
慕梓烟冲了出去，却寻不到慕梓兮的踪影，只觉得一时间整个胸口都堵得难受，她想要将慕梓兮抓住，想要知道她为何会活着，而且死不了，可是现在却寻不到丝毫的踪迹，慕梓兮，我一定要亲自杀了你。</p>
这是慕梓烟如今最迫切想要做的事情，她身上的白色头蓬散发着暗夜幽冷的光，大雪纷飞，雪花飘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凝结成了一层冰霜，她只是站在原地，透过风雪寻找着慕梓兮，突然觉得自己有种飘忽不定的错觉，她向后退了几步，却见有人扶稳了她。</p>
她转眸看着那人的模样，接着身子一倒，再也撑不住，便晕了过去。</p>
慕凌睿连忙扶着她，这一刻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心疼，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便抱着慕梓烟飞身离去。</p>
等回了慕侯府，连忙将慕梓烟送去了烟落院，芸香与碧云此刻已经回了院子等她，见慕凌睿抱着慕梓烟回来，连忙迎上前去。</p>
“大小姐。”芸香见慕凌睿怀中晕倒的慕梓烟，面露担忧。</p>
慕凌轩看着苏沁柔歇息后，才赶了过来，便瞧见慕凌睿刚刚回来，怀里抱着已经昏倒的慕梓烟，他心下一惊，便匆忙入了屋子。</p>
碧云此时已经转身冲出了烟落院，前去请金大夫，而慕凌睿则小心地将慕梓烟放在了软榻上，芸香连忙上前给她解开身上的头蓬，拿来毯子盖好。</p>
慕凌睿双眸微凝，盯着那惨白的容颜，想起适才她落魄的背影，转眸看向慕凌轩，这个时候，只觉得心也跟着揪痛在了一起。</p>
他们都不知道，她的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多少的伤痛，也不知晓她撑到现在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与勇气，可是慕梓兮的话，却让他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更是让她一时间失去了原来的力气。</p>
慕凌轩抬手拍着慕凌睿的肩膀，“我们出去等着吧。”</p>
“恩。”慕凌睿点头，接着便与慕凌轩出了里间，不一会便见齐氏与慕擎元匆忙赶来。</p>
“烟儿如何了？”齐氏着急地问道。</p>
“昏迷不醒。”慕凌睿垂眸回道。</p>
“怎么回事？”齐氏身形一晃，接着便入了里间。</p>
慕凌睿与慕凌轩并未跟着进去，这一刻，他们只觉得双脚像是灌入了千金，根本无法移动半步。</p>
慕擎元看着眼前的二人，接着说道，“那丫头心思重，即便是我们，也无能为力。”</p>
好一个无能为力，这四个字，说出了他们的无奈，也说出了他们对自己妹妹的疼爱与怜惜，还有那深深地内疚。</p>
金大夫急忙赶到，待入了里间，便见齐氏坐在软榻一旁，眼角泛红，只是握着慕梓烟的手，眸低溢满了疼惜，还有难掩的冷光。</p>
金大夫垂眸上前，“夫人。”</p>
“金大夫，烟儿到底怎么了？”齐氏连忙收起心绪，起身看向金大夫。</p>
金大夫微微颔首，接着上前把脉，接着说道，“心力交瘁，这些时日太累了，想必是伤了心神，歇息两日便好。”</p>
“恩。”齐氏如此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却是满心地心疼，幽幽地叹着气，“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呢？”</p>
没有人生来便带着歹念，也没有人生来便攻与算计，只是被逼无奈，更是为了能够好好地活着，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p>
慕梓烟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虽然她历经了千年的磨难，看到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勾心斗角，可是，终究能力有限罢了，她也需要疼爱，也需要倾诉，更需要有人支撑着。</p>
金大夫开了养神的方子，接着便出了烟落院。</p>
齐氏便守着她，不肯离开。</p>
慕擎元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接着便将慕凌轩与慕凌睿唤去了自己的书房。</p>
“行宫那处如何了？”慕擎元转眸看着二人问道。</p>
“君千勍失败了。”慕凌睿如实回道。</p>
“早知道会是如此。”慕擎元冷哼了一声，“人呢？”</p>
“回了皇宫。”慕凌睿低声道，“君千勍趁机逃出了京城，如今带着自己的人赶去北焱了。”</p>
“君千皓这是反悔了？”慕擎元未料到到了这个地步，君千皓竟然倒戈了。</p>
“他原本是想与君千勍一起对付太上皇，可是不知钟璇给他传了什么消息，他便改变了主意，想来如今君千勍与太上皇已经撕破了脸，他便看着太上皇与君千勍相斗，而后左手渔翁之利。”慕凌睿低声说道，只觉得君千皓太过于狡猾。</p>
慕擎元冷哼了一声，“看来钟璇有了新的算计。”</p>
“不过太上皇如今是被君千勍彻底地惹怒了，怕是会将君千勍给……”慕凌睿看着他说道。</p>
“十二皇子呢？”慕擎元是知晓慕梓烟命人将君千瑞从北青接了回来。</p>
“最快后日能到。”慕凌睿接着说道，“大伯，护送十二皇子回来的乃是洺世子。”</p>
“他。”慕擎元双眸微眯，“烟儿倒是都算计进去了。”</p>
“不止如此。”慕凌睿接着说道，“殷世子，明世子，都与妹妹有交情。”</p>
“烟儿是何时与他们联系在一处的？”慕擎元未料到她的女儿不知不觉，竟然将该用上的人都联系在了一起。</p>
“很早了。”慕凌睿也不得不佩服慕梓烟能够有如此的能耐，试问当今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呢？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将这么多的人都聚在一起吧。</p>
“父亲，这些也都是机缘巧合。”慕凌轩看着慕擎元，接着便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慕擎元，紧接着说道，“不过如今看来，太上皇那处若真的要对付君千勍，十二皇子来的正好是时候。”</p>
“君千勍未必会输。”慕擎元却觉得君千勍被太上皇掣肘了这些年，他是太上皇一手培养出来的，又能够无能到哪里去。</p>
“那现在？”慕凌睿沉默了片刻，接着盘算起来，“侄儿想，妹妹那处想必还有其他的安排，只是妹妹如今昏迷不醒，怕是纸包不住火。”</p>
“太子那处呢？”慕擎元觉得烟儿能够走到今日，背后绝对少不了轩辕烨的默默支持，其实在烟儿织网的时候，轩辕烨已经暗中织了一个更大的网。</p>
慕凌睿摇头道，“这里头的事情具体的侄儿也不知道。”</p>
“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慕凌轩觉得如今这个时候，太上皇与君千勍势必要有一战，那么京城内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彻底地乱起来，他们如今要选好，是站在太上皇那处，还是皇上那处，显然，他们之前的态度便表明了一切。</p>
“慕家绝对不能站在太上皇那处。”慕擎元低声道，“即便君千勍不顶用，那也不能让君千勍就此败了。”</p>
“是。”慕擎元的话，也是慕凌轩与慕凌睿心里头的意思，毕竟眼下这个时候，倘若太上皇真的赢了，他们也大难临头了，倒不如放手一搏。</p>
“父亲，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早做准备。”慕凌轩低声说道。</p>
“恩。”慕擎元点头道，“吩咐下去吧，看着外头的动静，一切只看皇上了。”</p>
“是。”慕凌轩与慕凌睿也不耽搁，转身便离开了书房。</p>
当夜，君千勍便落荒而逃，回了皇宫，得知君千皓已经趁乱跑了，他双眸一沉，发出一声冷笑，接着说道，“果然不出烟儿所料。”</p>
早在他动手之前，便与慕梓烟有了联系，慕梓烟传来的回信便说过，君千皓不可信，倘若真的逃了，便由得他去，而他则专心对付太上皇，十大世家必定会相助。</p>
君千勍知晓这是慕梓烟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想起自己的生母，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受的委屈，心头那积压的委屈与怒意，还有对太上皇的仇恨，犹如熊熊烈火，此刻燃烧在他的胸腔内，渐渐地喷薄出来。</p>
一旁的亲信垂眸道，“皇上，太上皇已经派人冲入皇宫了。”</p>
“恩。”君千勍冷笑了一声，“依计行事。”</p>
“是。”亲信应道，随即便退了下去。</p>
慕侯府，烟落院内，天渐渐地亮了，齐氏靠在一旁，一夜未眠，只是守着慕梓烟，而慕梓烟却依旧昏迷不醒，整个人像是毫无生气的木偶，让齐氏看着越发地心疼了。</p>
芸香与碧云二人立在一侧，小心地服侍着，也是愁眉不展。</p>
苏沁柔睡得不安稳，早早醒了，不放心地赶了过来。</p>
待瞧见这样的慕梓烟，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还从未见过慕梓烟如此的模样。</p>
她走了过去，低声道，“娘。”</p>
“柔丫头，你怎得过来了？”齐氏看着苏沁柔，随即起身，低声道，“外头地滑，你也不当心着身子。”</p>
“娘，儿媳不碍事的。”苏沁柔缓缓的坐下，看向慕梓烟，“只是担心妹妹。”</p>
齐氏转眸看着，跟着叹了口气，“这丫头一向自作主张怪了，我也便由着她，瞧瞧，如今的本事倒是越发地大了。”</p>
“娘，妹妹全都是为了我们。”苏沁柔心中是明白的，倘若不是为了慕侯府，为了她身上背负的，她何故与如此辛苦呢？</p>
她身为女子，却不及慕梓烟的十分之一，心中自是惭愧的，却也庆幸，自己遇到了慕梓烟这样的好友与亲人，否则，自己怕是早死了好几回了，同样身为世家的女子，她过得未免太过于顺心了。</p>
苏沁柔上前握着慕梓烟的手，甚是冰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不知太子若是知晓了，怕是会难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