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楚一行人一路不停,穿过一小镇,发觉越走人烟气息越少,直至一处荒凉地,七人的气息在彼此之间都异常清楚。
分明是仲夏时节,四下却是一般死静,无一虫鸣鸟叫,连蛤蟆来了都得摇头闭嘴。七人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下了马四顾周遭环境。
钱难舍与贾忠义作为商人,也是常年游于赌场妓馆,头一次来到这荒芜地不免打起哆嗦,侈侈不休且心里还敲打着退堂鼓,二人你唱我和委婉着表达退去之意,身子却挨着武毅晟一个比一个紧。
韩书良自小在书房读书,听惯了院内的竹林松涛,听不得这二人一路絮叨,属实想当回二人双亲,上去给个两巴掌安静安静,但武毅晟尚未面露嫌弃之色,又记起读书人的涵养,把这心按捺了下去。
江楚突然感觉,知州怕是这几天一定会死,甚至可以死在任何一条路上,只是早晚问题,可偏偏在他们到了客栈才死,就像是特意为了给他们看的一样,如此……
他没心情管后面的情况,一直注意着周围环境。身前是一汪江水,平阔浩渺,江面没有一丝縠纹,如镜一般,却映不出天上银月,一艘乌篷船孤立江上,无掌浆之人。隔岸两山对望却交首,呈洞口之状,洞内透着微光,看不分明。
一木桥横跨江两岸,宽度足够两辆马车并驾,却没有护栏,若不留心注意,极有掉下去的风险,木桥边若有落英缤纷相衬,好似洞外真有桃花源。
南昭卿看着洞口,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感觉同时让她隐约不安。武毅晟踱到江楚身边,“梨子,这洞咱是进还是不进啊?”这“梨子”是江楚小时候,他们经常叫的,自从江楚大了之后,就再也没听人唤过。
江楚在外风雨几年,再次听到这般亲近的称呼,觉得有些突然:“走都走到这了,再说——出了危险不是有武叔你在么。”毅晟咧嘴笑笑,看着江楚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脸,不置可否。
“我不是很建议直接——停!停停!”昭卿跟在毅晟与江楚的身后,注意到了地上微微挪动的叶子,方向似乎是冲着洞口去的。
江楚被她叫停,回头顺着其视线同样注意到了挪动的叶子,二人一并看向洞口。
口中心处的微光似乎出现了极小的风旋,他俩顿感不妙,立马拔剑插入地底。
毅晟正回头想问清情况,发现二人已经握住剑柄作曲蹲之势,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跟上步调。
三人稳固身形还不及高声提醒,狂风忽然大作,席卷黄沙将众人淹没,江楚三人已固好身形,挡得住突来的狂风,余下四人难逃起飞的结果。
不过书良的护卫到底是护卫,临危反应尚可,手持长枪往地里狠的一扎,像极农夫狠插秧子的模样,同时一手抓住书良,二人好似旗帜,在昭卿身边摇曳。
至于本来当着队尾巴的钱、贾二人瞬间成了队头,可这存亡的关键时刻,二人倒是一扫之前的黏皮带骨,一把抓住了书良的裤子,给他来了个“曝光”。
书良这下不再皱眉毛了,直接张口“开火”,可惜是风大,没人听得真切,不过是读书人,想来是骂人不带脏字……吧?
书良护卫的“秧子”还是经不住四个人的掰扯,啪叽拦腰折断,背上虽然还有把银枪,但已经是反应不过来。
昭卿手快,一把握住护卫的手腕,而她底下地面的裂口却绷不住,索性裂到底,这下五个人全呈倾倒之势。
江楚一把握住昭卿的脚踝,看了眼她头顶上的“糖葫芦”,怕给她当场来个“车裂”,也只得拔起剑跟着“糖葫芦”一起落入人口。
武毅晟看了气愤道“嘿他奶奶的,真是老鼠屎坏一锅粥!”骂完一块随风去了。
七人迷糊醒来时,天仍是漆黑,江楚一一搀扶起众人,顺嘴问了句平安。周遭乌黑一片,与枯树相得益彰,虬根与枝桠肆意纵横,又像是死僵的手向七人伸来,月光洒下,只使得本就恐抑的环境更加触目惊心。
这样的环境连昭卿与江楚,也不禁有些发麻,只能硬着头皮找找出口。至于钱、贾二人,退堂鼓皮早在方才一番惊心动魄中打烂了,退无可退,做了人生中的最大决心,咬牙跟上队伍。
一路上队尾两个人总是因踩断枯槁断根或枝桠连连发出惊恐叫声,方才被“曝光”的书良对这俩人忍无可忍,怒上眉梢,从包裹里拿出两张面饼堵住了他俩的嘴。
二人正好巧是饿了,一口一口吞着面饼,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静,是吓的肠胃蠕动加了速也不是没有可能。
行至中途,众人看到前方似有灯火,漆黑的深夜难得有光亮,众人加快步伐,走进才发现竟是一座庙宇,这林子参差的枯树在庙宇四周竟一株没有,方圆很是开阔,庙里传出来清脆的木鱼敲打声。
钱、贾二人像是找到了救赎,拔腿就要往里进,差点没注意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剑刃,这下可好,二人眼睛鼓得像铜铃般大,上唇与下唇分家的熟练:“你干什么?这好不容易有个有人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