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利城门开时,一众兵卒守城门,邱伍长便是其中一人。
按理说一个伍长总不至于沦落到看门的差事,只因几个小卒怨声载道,联名去马营长那地方把邱伍长给告了。
马营长笑了笑,只道是息事宁人,奉劝老邱去守城门守上两天,年轻的兵士们气消了,此事也就罢了。
其实马营长这种人当然知道这几个小兵是什么货色?吃酒押注,军营中惯有的私下把戏,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他的营长位置就是靠着四处混个脸熟被大家举荐上来的,若是管得太严了,便将这一团和气给打散了,还有谁会选他做营长?
汉代以来,各地施行举荐制度,殊不知有时候人家选他姓马的,只不过是看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罢了。
他当个哑巴官儿,这手底下的兵得了自在乐呵,他远在江东的家人以为他是个了不得的大官儿,他乐呵,家人脸上也有光,因此,他这一乐呵便乐了十多年。
马营长是个什么人,但凡当过半年兵的,心里都有数,手下的兵士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马营长总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因如此,当他手下的兵,总归要比旁人阔绰些。
若老邱也是这般同流合污,自然能够活得畅快,偏偏空有满腔抛头颅洒热血的志气,却在声色犬马横行霸道的军营之中,蹉跎半生。
今日这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邱伍长也不愿与马营长多辩解,只乖乖持长枪站在城门前,仔细盘查来往行人。
“行了老邱,歇会儿吧。”一个上些年纪的老守门兵对着邱伍长说道,“盘那么仔细作甚?反正你过两天还是要回军营带兵的。”
“你不细,我不细,他日人头搬家去。”
老守门兵好心规劝却惹来一身骚,顿时有些不满,被几个兄弟笑称他这是自讨没趣,那老守门兵只道老邱这人当真是不识抬举。
乱世之中需要入城的自是不少,逃难的乞儿,投奔亲友的灾民,身带细软的商贾,这些守门兵总能雁过拔毛,再不济也要从老乡手中摸俩果子吃上一吃。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守门兵士看向几个肤色黝黑的渔翁。
为首的是个较为青壮些的,操着一口浓重的当地口音道,“打渔的,拿来城里集市上卖,军爷要不要来上两条回家煲汤?”
“懂事。”守门兵拍了拍这个黑脸年轻人,只是笑着道,“行了,进去吧。”
守门兵从装鱼的藤条筐中拣了两条最肥的,连忙笑着放行。
这几个渔翁有老有少,一起朝着城中走去。
其他守门兵都继续盘查着进城的人,唯有邱伍长一脸狐疑地看向几个渔翁,轻手轻脚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