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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念故人去(2 / 2)

一曲清笛半阙思 倾沐 更新时间 2022-10-01

待穿好。离忧仔仔细细看他,睿眉朗目,半熟悉半陌生,蓦地多了些不舍。</p>

她明白,这样一身戎装出发,或许就是永别。</p>

突然,南嘱捧住了她的脸。</p>

离忧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温顺的闭上了眼,一动不动。</p>

南嘱望着她,她的长睫毛因为紧张而抖动,如一尾受惊的蝶。</p>

他缓缓靠过去,极轻的一吻,却是吻上了她的额头。</p>

离忧一怔,她本以为会是嘴唇。</p>

她睁开眼,有一些慌张:“南嘱...”</p>

南嘱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指按住她的唇:“我走了,等我回来。”</p>

不知为何,泪水倏然从眼眶里流出来。离忧无措的去抹,奈何更多。</p>

她拼命的点头:“嗯。我等你等你””</p>

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南嘱不再停留。</p>

他跨上自己的黑风战马,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p>

风雪堵路,天气状况很糟糕。</p>

未防止被困在山中,南嘱的军队赶了两夜才停下休息。</p>

现下,他们所停的地方叫坳青山。若是到了春季会开了漫山遍野的花,十分好看。</p>

南嘱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心中想着,若是待到好日子带离忧来这里游玩,她定会喜欢。</p>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压下去,以后这两个字,已经遥远得不可触碰。</p>

空气寒冷,纵使穿了兵戎,那寒气也隔着衣服传导进来,挤进毛孔,直往心头窜。</p>

南嘱取下腰上的酒囊晃了晃。</p>

那欢情酒不多,只有半刚好囊。</p>

他小心翼翼的拧开,轻轻抿了一口,却又舍不得咽,只含在嘴中,慢慢回味。</p>

半晌,他闭起眼,感觉这酒从嘴里滑到喉头,恍若一个拥抱,温暖了半僵的身。</p>

唇边不觉浮起一个微笑,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现在就开始想念,而这年头一旦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如影随行。</p>

从夜晚起,又落了雪,南嘱下令驻扎,待晴后再动身上路。</p>

将士们热热闹闹围坐吃了一顿饭。</p>

大家谈笑风声,还有人喊上一嗓子,唱首山歌,那样子仿佛已经得胜归来。</p>

有人起哄,要南嘱讲讲私下里朝阳公主到底是如何样子的。</p>

离忧嫁来理国,助他们远离疾病,免受旱灾,在大家的心里就如救难的菩萨一样,多了很多神秘。于是一谈到这个话题,大家便聚集了起来。</p>

南嘱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唇角含笑却是道:“她啊不会女红,不会琴棋书画,迷迷糊糊的性子,做饭更是能将厨房给点着了。棋品也差,两步一悔,赢了她还要给你脸色看,不让着她都不行。”</p>

将士们认真的听着,皱起眉头,面上都是不信的表情。</p>

南嘱却又立刻转开话锋:“不过,她虽迷糊,却在做药和酿酒上不马虎半分。她在未国尊享荣华,穿的是最好的丝绸,吃的是最精致的佳肴,无论做什么都有不下五人服侍。可她却愿意为了平息战乱而来到理国。这里粗茶淡饭,病痛旱灾,不仅做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她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研习土木和医药。没有一个人问过她苦不苦,累不累,愿不愿意再这么做下去。”</p>

听到这里,原本还谈笑的将士们倏然安静了下来。</p>

南嘱接着道:“我为什么要上战场除了因为要保护理国的子民,我还希望以后再不会有公主像她那样,背着沉重的担子,为了那些与她无关的人背井离乡,生来是公主,却不能像一个真正公主那般活着。”</p>

话落良久,依旧无人再语。将士们似乎都陷入沉思,风声呜咽,在这边境之地,大家都蓦地想起了烛光中的良人。</p>

大致巡查了一下,南嘱回到帐中。</p>

他卸了重甲,搓了搓半僵的手,卧到毯上。</p>

明明很累,他却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总能想起她来,不知这样冷的夜,她是否已经睡了或者还在灯下看书呢</p>

辗转反复,他干脆坐起来,点了油灯。</p>

倏然想起自己的中衣,于是趁着灯光,饶有趣味的看起来。</p>

刚刚翻开领口,他便一滞。</p>

南嘱突然站起来,将中衣全部脱下。</p>

天气寒冷,他光着臂膀,望着灯光下铺开的中衣,一动不动。</p>

雪白的中衣内里并未绣他的名字。</p>

红色的线,密却不规整的针脚,到处是,处处是,绣满了平安两字。</p>

“平安...平安...”南嘱一个一个认真的数过去,整整九十九个平安。</p>

他捧着中衣摩挲到脸旁,火光中,他恍如看到了她在灯下认真绣着的表情,即使熬红了眼,她也没有停,每一个针脚都默念一句平安。</p>

半晌,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无声的哭泣。</p>

活了二十载,这是南嘱生平第一次落泪。</p>

子夜沉寂,窗外风雪不停,他蜷着身子,却再也没有回头的路。</p>

那些想念最终变成了怀念。</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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