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取了个巧儿,”悦人听了双亦这般说,只带了这么句就将话儿掀了过去,反而又朝着双亦说道:“适才陆府上夫人叫人带了信来,说是少夫人的娘家因先前出了变故,独留了谢二小姐一人,少夫人又是个心软的,放不下谢二小姐养在谢家二房,索性求了夫人将谢二小姐接到陆府养着,估摸着过两日就来了。”
虽是用熄了的碳火温着牛乳,但因着天凉,那牛乳上头也慢慢的凝成了一层奶皮,双亦取了放在一侧楠木托盘里的银簪子,正准备将那层凝固的奶皮从中间刺穿,就听到了悦人的话儿,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微侧着头问道:“谢二小姐?”
悦人被双亦的反问弄的有些不明所以,只楞楞的应了一声,正想问双亦怎么了,就听着双亦的话儿传了过来。
“谢二小姐今年也满十四了吧。”
“可不是,”悦人顺着话儿回,只说了三个字后,那后头的话儿猛的住了话头儿,像是反应了过来,而后又带了些不确定的语气问着:“谢老爷出事还没多久,按理来说这孝还是得守的,许是……”
只悦人这后面的话儿却再也没说出口,从前谢氏与陆氏是世交,谢老太爷还在世时曾与陆老太爷酒后戏言许下说若自己大儿媳生下的是个姑娘,便与不过四岁的子灯结下亲事,亲上加亲。
当时众人都只当酒后戏言做不得真,再到后来谢老太爷去世后,谢家举家搬离回了老家,起初还有书信往来,不过再往后等着陆老太爷也因病离世后,慢慢的就断了往来。
等着子灯慢慢长大,陆夫人正准备着人说看亲事时,谁知已然十七了的子灯仍记得当年的戏称,说君子立于世万不可言而无信,陆家这才派人往谢家搬离的地方打听去了。
等消息传来的时候,陆家众人才知,谢氏一族当年搬离后,因着谢老太爷的遗言产生了分歧最后大房二房彻底分了家离了心,当年世族还跟皇权拉锯,谢老太爷终究是心老了怕谢氏一族成为这场战争下的牺牲品,临终遗言也是禁止后人进入官场。
谢家二房谨遵谢老太爷的遗言说要弃文从商,偏谢家大房认死理,说谢老太爷读圣贤书、立君子品,现如今怎可叫铜臭味污了谢氏满门书香?
谢家二房却对此嗤之以鼻,只读圣贤书便能读出个柴米油盐来?难不成满门儿郎尽读书,要靠妇人女红养家不成?谢老太爷遗言不得踏入官场半步,就算读一辈子圣贤书那又如何?
谢家大房却想开办了私塾广招寒门子弟,只求无愧于君王、无愧于圣贤书,如此一来大房二房争执不休自此就分了家离了心。
可私塾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办起来的,穷苦人家连学费都交不起更何谈读书?这些年也都是谢老爷用家中财产苦苦支撑着,就连谢老夫人的嫁妆都变卖了个遍,家徒四壁也离得不远了。
后来那几年谢老爷更是病的严重,无奈之下这私塾也关了,只靠着谢老夫人带着十来岁的大女儿跟七八岁的二女儿刺绣补贴家用。
得了消息的陆家,也未曾说什么毁约的话儿,只是派人递了信,本想着送些金银财物接济一下,又怕谢老爷的文人傲骨难以接受,只能取了折中的法子,打着下聘的由头,送了一部分“聘礼”过去,又派人高价收了谢老夫人的刺绣,说陆夫人喜欢要收着送人。
据传信儿的人说谢老爷一开始本是不愿意的,说戏言做不得真,谁知后来却又答应了,自此谢大小姐就好生养在了谢家,只等及笄后便与子灯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