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这把老骨头,一定会为大人拼到最后。”
国务尚书拭去泪痕,绽开发自心底的欣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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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宿没去上课?”
年轻的城主刚踏进正殿,红发侍卫就匆匆跑来,告诉他这个让他万分惊诧的消息,这还是那个做事认真负责的少女头一次旷课。
艾德娜满脸焦急:“不但没来上课,还到处都找不到她!大家已经找了她快两个钟头了!大人,你说她会不会……”
罗兰安慰道:“你先别急,以冰宿的本领,不会出事的,你们再去找找,可能她出宫了。”话音刚落,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喧哗,急忙转过身,果然,茶发少女出现在门口。
“冰宿!”艾德娜飞奔过去,喊道,“你去哪儿了!也不跟大伙说一声!”冰宿朝她和围过来的众人歉然一笑,摆手道:“抱歉,我在屋顶背书,不小心睡着了。”众人吁了口气。艾德娜双手叉腰,数落道:“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被拉斯帝涅灭口或者遇上刺客了,急死我了!”
“对不起。”
“好了,艾德娜,没事就好。”罗兰走近,拍拍随侍武官的肩膀,“其他人也回去工作吧。”余人闻言,纷纷散去。
罗兰瞥了眼冰宿,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不禁蹙起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感冒了?”
“什么!我立刻去拿感冒药!”艾德娜也不确认就飙了出去。
“我没事。”
冰宿微微一笑,墨绿色的眸子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光华,这奇异的眼波吸引了罗兰的注目和心神,他不假思索地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
罗兰完全没怀疑,一来,他和克莱德尔谈话时,暗卫守住了周边,不会有别的人进出;二来,冰宿的神色虽然有点神不守舍,但不是负面感情,如果她真的听到了那件宫廷秘密,不会是这个表现。
一旦她知道他做了什么丑事,怎么会不觉得他恶心呢。
“不过,我很高兴。”
“高兴?”罗兰不解:难道睡着做了个好梦?突然,他的眼光捕捉到一样异物,双目一寒,举起手臂。
那是一片夹在少女发间的小树叶。
“屋顶上,有叶子吗?”
看见被他抓在手里的树叶,冰宿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眸底反而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有啊,我的书签,很可爱吧?送给你,不用谢了。”说完,大方地摆摆手,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虽然想不通书签怎么会跑到头上去,但看她这样的态度,罗兰心里的疑云不知不觉散了开来。
遥望少女的背影,再瞅瞅掌心的树叶,他自言自语:“是我太多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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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神官端着宵夜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后忙于公务的主君,深深叹了口气。
“大人,吃饭了。”
“你来得正好,我刚巧忙完。”罗兰将最后一份奏折移开,朝同父异母的弟弟绽开温柔的笑容。
法利恩把托盘放在他面前,道:“国务尚书阁下要我劝劝你,别老是忙得忘了吃饭。”
“说到国务尚书,后天我要去米尔菲参加拍卖会,又要麻烦你和他看家了。”罗兰歉然道,“本来我打算带你去拍卖会散散心,可是我前段时间刚去下界,马上又要离开上界,只能拜托你……”
“我很乐意留下,也对拍卖会不感兴趣。”法利恩催促,“现在你可以吃饭了吗?”
“是是。”罗兰拿起餐具。
法利恩趁他用膳的空挡,细心整理批阅好的奏折,突然看见一样不属于文件的物事,那是一份纸面泛黄的信封。
察觉他疑惑的视线,罗兰咽下嘴里的黑胡椒小羊排,用餐巾拭了拭唇角。
“拿去吧,那是你的东西。”
大神官抱着困惑的心情拆开空白的信封,取出里面的绢纸,看到第一行,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罗兰柔声道:“这是我从克莱德尔那儿拿来的,虽然担心你看了后,会为当年间接害死马修的事愧疚,但我认为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力。而且,这是你母亲唯一的遗物。”
“谢谢。”
法利恩恢复镇定,把信纸折起。
罗兰有点意外:“你好像一点也不愧疚?”
法利恩轻蹙双眉:“愧疚?为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罗兰叹息,拿起信封:“没错,这种东西,如今也只有遗物的价值而已。”
“是不是最好烧了它?”
“收起来吧,那上面毕竟是你母亲的亲笔迹。”罗兰摇头。法利恩垂下眼:“母亲这个字眼,对从没见过母亲的我而言,不过是抽象的名词罢了。我认识、认可的亲人,只有你一个。”
那个身穿红裙的公主,他的姐姐美洛达,他只远远看过一眼。
“那么,叫我声哥哥吧,法利恩。”罗兰笑起来。
大神官也笑了:“不行,我怕叫惯了,在公共场合会露出马脚,就像马尔亚姆将军一样。”(注:别误会,这句话的意思是,马尔亚姆经常在公共场合直呼罗兰的名字)
金发城主咋舌:“你又不像他那么粗心,怕什么!”
“不行。”
“啧!”
“没关系,我在心里,一直是称呼您兄长的。”褐发青年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笑容充满孺慕之情。罗兰这才释怀,回以温和的笑意。
“大人,你又忘了。”
“啊!糟糕!”
接下来,房里只剩下餐具敲击瓷碟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