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结束魔法课的冰宿抱着教材回房间,半途与一个人迎面相遇。
“拉斯帝涅部长!”
穿着伊维尔伦青色文官服的财务部长像看到大灰狼的小白兔般慌慌张张,转身欲逃。而茶发少女就像一头凶恶的豺狼,扑过去牢牢揪住他:“别想逃!”
“嗄哈,哈哈哈,救世主小姐,你好……”拉斯帝涅满头大汗地挤出笑脸。
“一点都不好!快,把计算器还我!”
“这个,最近正值月底,预算和结算的帐目比较繁……”
“我管你那么多!总之今天你不交出来,就别想走!”冰宿抓着他的领口气势汹汹地吼道。拉斯帝涅脸比苦瓜,突然眼睛一亮:“大人,你来了,快来救我!”
“什么?”冰宿转过头,拉斯帝涅趁机挣脱钳制,脚底抹油,冰宿紧追其后。
两人从东殿跑到西殿,又从北殿跑到南殿,弄得全王宫的人都知道了有一场追逐战正在进行,当即摆开赌桌,多数是赌有“飞毛腿”之称的财务部长能在几小时内甩掉可怜的救世主。
一个半小时后,后花园。
“呼……哈……呼……哈…可恶!”
冰宿蹲在一丛灌木前,死命地喘息,怒火冲天,忍不住拔地上的杂草出气。那狡猾的财务部长,滑溜得跟条泥鳅似的!好容易逮到他,也总被他千方百计逃掉,这样下去,她要到何年何月才拿得回计算器?
她疲惫地躺下,展开双臂,茂密的枝叶发出急促的唰啦声响,遮住她的身体。身下的草坪软绵绵的,鼻翼还有浓郁的花香围绕,令她感到十分惬意,怒气沉淀下来,渐渐地,困意涌上,她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响渗入听觉,很是吵耳,冰宿不耐烦地睁开眼,看见一大片绿色,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灌木丛里睡着了。
随着意识的恢复,她的神智清楚不少,听出说话声有两个,一个年轻冷峻,一个苍老沉稳,都是她认识的人。
是罗兰,另一个声音,是国务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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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克莱德尔,我已经完全康复了,你就不要再整天缠着我了行不行!”
金发青年飞也似的冲进花园中央的凉亭,让人佩服的是,他身后的老者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一手夹着奏折,一手端着药碗,居然也能健步如飞,一步也不落后。
“大人,只要大人喝了这碗补药,微臣担保,今日绝计不再缠着你。”
国务尚书将奏折搁在石桌上,两手捧着碗恭恭敬敬地递上,脸上的表情宛如磐石般坚定。
罗兰嫌恶地看着碗里乌漆漆的药汁,咬牙切齿道:“不要。”
“大人!这么任性的话,实在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克莱德尔震惊的神色活像个看见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某天竟然误入歧途的父亲。
“如果你也在完全健康的情形下,天天被人当药罐子灌药,你也会变得非常任性的。”
克莱德尔一脸痛心疾首:“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谁让你上次抱病出行的行为已经让我们对您的信任彻底消失。”罗兰气势一馁:“嗯……”
“还是,您希望朵琳夫人或大神官阁下来督促您喝药?”
“好啦好啦!我喝!”
听到这段对话,冰宿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年轻的城主心情不愉地翻阅奏折,国务尚书心满意足地叫侍女收走空碗。
“又有游民骚动?怎么回事?我给他们的待遇还不好吗?”看到一半,罗兰微微蹙眉。
克莱德尔为难地道:“不,您给他们的待遇够好了,就是因为太好……引起了一些不满。”罗兰冷冷看向他:“是我们的人先挑衅的吗?”
“是…不过也请别太责怪他们,毕竟大家都是苦过来的,看到那些外来者白吃白喝,终归有点——”
“逃荒而来的多数是老弱妇孺,我能叫他们干什么?耕田锄地吗?”罗兰讥讽,随即叹了口气,“算了,马上就秋收了,秋收一过,大家的情绪也会平稳些,不过该罚的还是得罚,不然相同的恶性案件会接连发生。”
“骚动中死了一些妇女和婴儿,若依法惩处……”
“婴儿?”罗兰声音一扬。克莱德尔愧疚地道:“好像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治防官在搞什么!半个月前我就把流民停止内流的通告发布出去了,照理不会再有太大的反弹出现,而且贫困地区的流民人数都有限制,粮食配给也做得很到位,为什么还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老实说!”
“是…事故的起因是运送婴儿奶粉的运输车队因为人为因素晚到了,许多游民妇女就跑到领主府门口抗议,一些卫兵和行人口出粗言,双方越闹越僵,还没等领主出来,事故……就发生了。”
罗兰眯起眼,沉声道:“负责运输车队的人是谁?”克莱德尔嗫嚅道:“是拉缪总督的弟弟崔西,今年刚升上后勤部的幕僚,他因为参加朋友的结婚宴会,喝醉了……”
“把他的职撤了,换个认真负责的人。”罗兰冷声打断:“待会儿把人事部长叫来,我要跟他好好讨论人事任命的问题。”
“是。”被主君庞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国务尚书一点异议也不敢有,声如蚊呐地应道。
罗兰镇定了一下心绪,缓和语气:“那个崔西,他辞职了没有?”克莱德尔点点头:“是,他当晚就递了辞呈,而且在得知事故发生时,用权限命令领主叫镇压游民的卫兵弃械,让法师顶上,用不伤人的法术摆平骚动,再打开粮仓安抚民众,厚葬在事故中死去的人。”
“好罢,那我还可以给他个机会。”罗兰一字一字道,“撤职令不变,叫他在家反省半年,禁止一切外出,若他表现好,我会考虑让他复职。”
克莱德尔如释重负:“是。”罗兰将视线调回手里的奏折,叹道:“这么严重的事件,自我继位以来,还是第一次。”克莱德尔大惊:“大人,这不是你的错啊!”
“我知道。”罗兰放下奏折,有点疲惫地道,“菲尔斯的领主,也必须负一定的责任。运输车队晚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他好好安抚民众,骚动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那么快发生,之后的处理手段也极不妥当……嗯,这么说来,我也有责任了,领主的任命状都是我审核的。”(注:在魔导国,领主是世袭制,郡主/总督是任期制,不过在东城,城主有最终决定权,即审核权)
“不,大人,最近两年的领主都是微臣审批的,所以要怪就怪微臣吧。”
“哼,你老是包庇那些老家伙,迟早会吃到苦头!”罗兰不悦地道。克莱德尔吓得低下头。
罗兰盯着他半白的后脑勺,尖锐地道:“死了那么多妇孺,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崔西还晓得将功赎罪,领主呢?他的辞呈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