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没听见熟悉的电子钟铃声,但诚实的生理时钟还是强迫少女离开深沉的梦境,睁开双眼。
“呼啊~~~”
中城卡萨兰的失业救世主杨阳顶着一头蓬乱的黑色短发坐起,睡眼惺松地伸了个懒腰,瞄了眼左腕佩戴的手表,六点零五分。嗯,差不多,洗洗弄弄正好训练。
杨阳麻利地穿上搁在床头柜上的神学生服。这套昭霆初次拿给她穿时,她穿得手忙脚乱的衣服现在已经跟校服一样熟练了。神学生服是最朴素的样式,却完全承继了异世界的风格,即高领束腰长衣和白色长裤。再套上黑色小牛皮靴,扎上头巾,一个冒险小说的主角就诞生了。加上杨阳的男生外形,当她穿戴完在镜前比照时,也不禁摆出一个满意的手势。
她先拿出枕下的火凤凰蛋,朝里面的灵兽打了声招呼:“早啊,小姆。”随手放在桌上,开始整理床铺。这个工程没有花去她多少时间,接着杨阳踏着欢快的步伐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两扇木格子窗,深吸带着湿气的清新空气。
“早啊,杨阳!”
几个村人朝她挥挥手,杨阳也回以笑容:“嗯,早安,雨停了呢。”
“是啊,至高神保佑,再下下去刚发的芽就给冲了。”
“各位正要去上工吗?”
“咱们已经是去得晚的,杨阳也要加油哦。”
“彼此彼此。”杨阳目送那些村民扛着农具,喧哗笑语着离去,转过身,换上一张不耐烦的脸,走到房里另一张床前,轻踢床脚:“喂,懒猪,起床了!”
“嗯……”鼓起的被褥只不给面子的传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就没声音了。杨阳挑高眉,想起以往叫这个友人起床的艰辛,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把挂在墙上的白杨木弓,也不上箭,直接拉满弓,念出咒语:
“飘浮于大地之上的无尽之风,请在此汇聚,以我的意志化为风的箭矢——风之矢!”
一只闪烁着青色光辉的魔法箭逐渐浮现在握手处,杨阳将箭头抵住友人的后脑勺——因为她现在的准头还没法远射——然后,放!
“呜哇!!!”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彻室内,但是没有出现血花纷飞的情景。杨阳揉揉被震得嗡嗡叫的耳朵,向被风之箭射飞到地上的友人绽开和煦的微笑:“早安。”
“他妈的!阳你谋杀啊!当我的头是铁做的!”
西城伊斯法的失业救世主严昭霆看清友人手里的凶器,破口大骂。杨阳摇摇心爱的木弓,和气地道:“不会啊,我都计算好了,以我现有的魔法水平,风矢的威力顶多和一记重拳的力道差不多,不会害你致死的。”
“那万一我得脑震荡怎么办!?”
“这个嘛……”杨阳一时语塞。昭霆狠狠瞪视她:“你没想到是吧!”
杨阳干咳一声:“众神不会让这么凄惨的情形发生的。”
“我杀了你!!!”
上演了一场同室操戈的悲剧后,两个少女才一边彼此互踢,一边下到一楼。昭霆先注意桌上的伙食,见只有吐司大失所望。杨阳蹲下身摸了摸在脚边打转的小狼龙。经过这些天的刻意习惯,她已不再恐惧这只性格温顺的小魔兽。
一阵食物香气传来,杨阳抬起头,正好和端着汤碗从厨房走出来的师兄打了个照面:“啊,早安,耶拉姆。”
“起来啦。”褐发少年依旧一脸淡漠的神情,黄玉色的眸子宛如两枚历经岁月打磨的古玉散发着冷硬沉静的质感,平缓的吐字也带着一贯的疏离感,“赶快梳洗一下,艾瑞克队长他们就要来了。”
“是。走吧,昭霆。”杨阳一扯友人。
“慢着。”耶拉姆放下汤碗,走到昭霆面前,像变魔术般将两个沙袋分别系在她手腕上,“负重。”
“为什么!”昭霆吼声如雷。
“再烦就在你腿上也绑两个。”耶拉姆抿唇,冷冷的语调泄露了内心的不快。当初神官叫他教昭霆练武时他就满腔不情愿,一个礼拜教下来更助长了他的厌烦情绪。昭霆的确是拥有少见习武资质的人才,可她不合作的精神同她的资质不相上下,每节练武课不是尽钻空子偷懒就是受不了严苛的训练当逃兵,若非看在神官面上,他真的不想教了——这种不识抬举的顽劣学生。
“昭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杨阳好言相劝,以免这两个人演变成师徒相残,一不注意打坏了她重要的早餐就糟了。昭霆怒声道:“你不要用这种石器时代的话来蒙混我!”
“对了,杨阳。”耶拉姆仿佛刚刚想起什么,“昨天艾瑞克队长送来一篮水果,你先拿只垫垫饥。”杨阳一愣,明白过来对方是担心她又像第一次空腹跑步完后累得呕胃酸。昭霆嗅出不对,高声道:“喂!那我呢?”
耶拉姆扔给她一个白眼,懒得回答,转身离开。
“你这混蛋!!”
昭霆再度暴跳如雷,吼声之大甚至震飞了屋顶的两只栖鸟。杨阳食物有了保障,不再理会两人,躲到角落大啖苹果,任另一厢闹翻天,只是在晨跑时间到了时将抓狂的友人拖出神殿花了不少功夫。
“今天还是很热闹嘛。”
警备队长艾瑞克好笑地向两人打招呼,身后站着八名清一色身着硬皮甲腰悬长剑的士兵。这总共九个人就是西芙利村所有的武装力量,加上桑陶宛领其它村子的队员也只有百来人。魔导国疆域广阔,正规军无法顾及绝大多数偏远地区,这些地方的百姓都有组建自卫队的习惯,以抵御盗贼和魔兽的袭击,桑陶宛领也是如此。不过因为最近正值农忙,警备队不得不大大缩水,毕竟说是士兵,平时也是以务农为主业。
“艾瑞克队长。”杨阳恭敬一礼。昭霆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嗨,艾里大叔!”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大叔!”艾瑞克危险地眯起眼,“还有别叫艾里!”他说的认真,杨阳和一群士兵却哧哧笑起来。艾瑞克今年刚满二十二,然而壮硕的体格和粗犷的面容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长好几岁,他又最讨厌别人叫他小名,全村只有无名氏神官和昭霆敢当面犯他禁忌,后者更连犯两个。
“好啦。”昭霆爽快改口,“大伯。”
“……”
年轻的警备队长脸色一青,几乎要爆发出来,到底还是没和小女孩一般见识。杨阳捶了友人一记,道:“对不起,这小妮子刚在耶拉姆那儿吃瘪,心情很差,故意拿你出气。”
“看得出来。”艾瑞克瞅瞅昭霆两臂的沙袋,这才心理平衡。
“喂,丫头,你还没洗脸吧,眼屎还在眼睛里头耶。”一名士兵笑着揶揄。昭霆瞪他一眼:“少啰唆!”跑去井边打水洗脸。艾瑞克目送她走远,突然想起一事,卸下背上一只装满箭的囊袋,递给杨阳。
“这是——”
“你正在学箭吧?前天神官拜托我的,已经打好了,总共三十支,是轻质箭,最适合初学者用。”
“多谢你。”杨阳捧着崭新的箭囊由衷道谢,心里更多的是对银发青年细心关怀的感动。艾瑞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用谢我,这是我爸打的,我对打铁没兴趣——对了,你要好好加油哦!”
杨阳应了声,将箭袋放进神殿,出来时正好昭霆洗漱完回来,于是一行人开始晨跑。
初升的旭日给小小的边境村庄染上一层薄红,掠过大片农田的晨风带来清新的草叶香气和悦耳的鸟鸣,沿途的村人都对“运动员们”致以热切的加油。因此,虽然没有铺石板的小径被昨日的雨水冲得泥泞不堪,又不时有鸡犬牛羊招摇过市,两个少女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