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盛池嘲笑的反问,唇角轻扬,眼角含笑,讽刺之意却是不言而喻,“权夜,我以为你会懂。【】……原来,是我错了。”</p>
“……”</p>
“好,既然你说是无意,那我问你——”他的目光很锐利,无形当中透露着一股冷漠,“如果今天左腿脱臼的人是你的女人,我反过来求情说伤人者是无意,你会怎么做,是笑着承认并且当场放人?还是对我动怒,恨不得一枪崩了我?”</p>
是笑着承认并且当场放人?还是对他动怒,恨不得一枪崩了他?</p>
权夜扪心自问,自然是……后者。</p>
若得命运眷顾,护所钟爱*女子一生安好,那么最好不过。若因守护不当,使她受到半分受害,那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p>
是了,盛池和他,是同一类人。</p>
他们相信自己,并且只相信自己。</p>
有生以来,二十四年,权夜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p>
“当我没来过。”沉默半晌,他从椅子上起身,漠然的扔下五个字,转身欲走。</p>
后面,却传来他冷冽的声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p>
他笑,却没有言语,迈步离开。</p>
三分的话,已经足够,让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盛池这次,算是放过了黎旋。</p>
他终是比他要心软,对于他的要求松了口,就像所有事情与关系一样,开始彼此约束并享受约束,渐渐发现双方都有松动的迹象与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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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地下赌场。</p>
里面一片黑暗,如同地狱漩涡,里面人声鼎沸,喧嚣声震耳欲聋。</p>
下一秒,暗黑的空间,忽然多了一抹光亮,门被人从外面打开。</p>
曾经暗哑的悲伤开始变得黑暗,过去美好的时光开始变得荒谬,地狱又裂开了缝。</p>
然后,那个妖冶如修罗般的男人就出现在了这里,黎旋被捆绑在一个角落中,只是绑住了手脚,没有蒙住眼睛。</p>
光亮袭来,她的目光也随着众人一起看过去。</p>
那一刻,世界开始坍塌,人间开始虚妄,那个男人带着一身的清凉,出现在她的面前,出现在让她绝望的黑暗里。</p>
他的身影,自遥远处,逶迤而至。庄严、从容、淡泊。光线在他的眉际璀璨地盛开,天地万物,迅疾退却,转瞬间失去了绚丽的颜色。</p>
有谁说过,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p>
呵,权夜,你来了,我的等待,就不寂寞。</p>
他朝着她走过来,沉稳且坚定的步调,激起她心头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不知为何,她竟差点在那一瞬间失控,痛哭出声。</p>
遇到他时,她尚是一张白纸,他不过在纸上写了第一个字,她不过给了一生的情动,心底有了波澜,但她知道,波澜总归平静。</p>
她从来没把那些过往忘记,而是将它们埋葬在窗外的月光里,此时夜色上浮,它们便会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p>
这世间最孤独的守望,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p>
距离逐渐被他拉近,终于,近在咫尺。</p>
权夜弯身,亲手将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薄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我来晚了。”</p>
她突然觉得心里温暖而潮*湿,那些自一起初便开始洋溢的感觉,始终未曾消磨,像温柔而缓慢地潮水,他终于再次跟她说话,带着不爱的温柔,像是灭顶的狂流,让她再也没有别的拯救。</p>
……为什么要这么这么温柔?</p>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晚。”</p>
只要你能来,就不晚。</p>
“让你受苦了。”他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触手冰凉,犹如是春暖之时尚未暖化的融雪。</p>
泪水模糊了眼眶,她在那一刻疼的恍若窒息,忽然想起,三年前,他曾笑着缠*棉在她耳畔教会她一句话,“相思不比相思好,相思有梦相思记。”</p>
她已然忘记了,她是相思,赔了青丝三尺容颜如花,而他,却是薄情。</p>
在他离去的那段时日,她将悲伤不断收进心底深处,不让它反复播放缠*棉的往事,不让它像揪住了死穴一样把她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不让它再剥夺她所有幻想,可还是会被突如其来的思念哽住喉咙。</p>
原来,静止的岛屿竟是真的等不到偶尔栖息的候鸟。</p>
“我带你离开。”说着,他俯身将她抱起。</p>
动作轻柔,嗓音怜惜,只是奈何瞳眸深处,却寻不见深情哪怕一丝。</p>
是了,他是权家的人,骨子里就流淌着薄情的血液,生性凉薄占了上风,哪怕那一场陪伴漫漫十四年,可却也终究败在了她是个替身这件事情上。</p>
她是一个失败的替身,终究没有迎来男主角的心。</p>
黎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薄唇紧闭,望不尽喉咙深处的悲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