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家伙,对方,镜片后面的小眼睛闪着阴险狡诈的光芒,他心里突然惊慌起来,会不会女人被抓住了呢?对呀!按照**的做法,他们是不会丢下同志不管的,如果我昏迷,大烟袋一定会丢下一个人来照顾。【】会是谁呢?不可能是乔子琴,因为她是医生,要照顾更重的病人,而且是他们所有人护送的对像詹姆斯。那么,留下来照顾我的,只可能是恽大姐。医生走后,江龙感觉到腿不再那么疼了,想到日本人既然把他抓来了,那么留下来照顾他的恽大姐呢?她是个女人,被丧尽天良的日本人抓住,还会有命吗?恽大姐只是个普通渔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江龙想都不敢想下去。一股冲动,让江龙挣扎着从病床上跳下来,几步来到门口使劲拉门,可是门是反锁着的,他拍着门嘶叫:“开门,让我出去!”门外的鬼子听见动静,唔里哇啦了叫嚷了一阵子,紧接着有人跑步来开门,还是那个小鬼子医生。江龙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眼里全是怒火:“你们把恽大姐怎么了?!”两个鬼子卫兵举起枪托要砸江龙,小鬼子医生一举手:“亚梅弱!”鬼子卫兵乖乖哈依一声立在一边。江龙可不管那个,揪住他的衣服使劲推搡:“快把恽大姐交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印—达—杰?”鬼子医生怪声怪气地重复了一句,镜片后面的小眼珠骨碌碌转动了一阵,突然明白了似的,对旁边的卫兵一招手,说了句日本话,卫兵跑步出去了。鬼子医生挣扎开来,摆脱了江龙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江龙:“唔,你的,对女人的,好的。”不一会儿,卫兵押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走进来,江龙仔细一看,不是恽大姐还能是谁?放开鬼子医生,跌跌撞撞地冲到恽大姐前面:“大姐,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恽大姐理了理头发,样子有些憔悴,凄然笑笑:“还能怎样?倒没把我怎么样,被他们抓住,大不了就一死。”恽大姐话说得从容淡定,又无可奈何,江龙只觉得心如刀绞:“大姐,是我连累你了,你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也不可能被他们抓住。他们呢?”“早走了,他们抓不到的,你放心,”她看江龙憨实歉疚地低着头,眼睛里光泽一闪而过,叹口气,“大兄弟,难得你还惦记着我,自从我男人孩子被他们打死,我这颗心都死了,只想阎王爷早点把我收去,好与他们团圆……”江龙鼻子发酸,紧紧拉住恽大姐的手:“千万别说这种傻话,咱们……要活下去!”两个鬼子上前一推恽大姐:“走!”恽大姐踉跄了一下被他们带走了。鬼子医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龙:“皇军,对良民,大大地好。”江龙也没理他,径直径自地进了屋子,在病床上躺下,恽大姐没事他就放心了,否则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管他娘的什么良民,反正他是不做日本人的良民。想通了这点他的胃口就特别好,晚上鬼子送来白米饭和牛肉,他吃得干干净净的。本来他身体强壮的像头牛,再加上日本人的高超医术和悉心照料,伤口恢复得很快,不发烧了,浑身都有力气了。但也更纳闷了。他们干嘛给我治病呢?鬼子医生除了每天检查之外,也没人审讯他,他觉得奇怪。难道日本鬼子就这么养着他?不可能,日本鬼子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鬼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屋子外有脚步声,接着有人说着鸟语朝这边走来,不是这几天到他这里来的人说话声音。门开了,一个日本军官走了进来,等那军官反手关上门走到到近前时,江龙愣住了,看来,鬼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这个小鬼子戴着白手套,腰间挂着把东洋刀,拉着椅子坐在江龙面前,拄着东洋刀一呲雪白的牙齿:“你的,又见面了。”江龙心里打了个突突,我说怎么声音有点耳熟呢!这还是个“熟人”。在小火轮上时,江龙清楚地记得,当时就是有个小鬼子对他盯得特别紧,不停指挥他搬这搬那,只不过,那时他只是个普通士兵,怎么着?小火轮被劫持,他倒升官了?不是说小火轮上的鬼子全死了吗?他掉到江里时,就是这个小鬼子,头一个端枪射他,这张鞋底脸,江龙到死也忘不掉。刚进来时,他穿着一身军装,江龙没认出来,现在他坐在面前,招牌式的鞋底脸江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心下惊讶,债主到底找上门了,但这阵子只能装傻充愣,便满脸不解地笑笑:“太君,您……?”小野灰褐色的眼珠子几乎不转动,冷冷看着江龙:“你的,不,认识我?”见江龙茫然地摇头,小野嘿嘿一阵阴笑:“你的,土匪的干活!”江龙见这家伙说他是土匪,心放下大半,连连摇头,比划着搬东西的样子:“我不是土匪,我只是个搬货的工人。”小野摇头晃脑:“撒谎地,不要!”江龙指天发誓:“我发誓,我就是码头工人,是给皇军搬运物资的,上了轮船,船上人不放我走,要我给他们铲煤炭,就是司炉的干活,我不干,我要回家,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我偷了件救生衣穿上,想飘回去……”小野显然不信:“刘的,翻译,哪去了?”“他不是在轮船上吗?听船上人说,是他命令开船的。”翻译官?船还没开,就被我和詹姆斯掐死了,装在军用物资的箱子里,早就跟小轮船沉江了,江龙暗自好笑,继续装傻。这一点小野相信了,因为当时他也在甲板上,看着穿着大衣的翻译官走过去的,看见他命令开船的,一时莫名其妙,怎么是他来命令开船?只是,当时自己只是个上等兵,管不了这些闲事。想到这里,他又问出声:“他,为什么不下船?”“我哪知道呢?他只听太君的,还能听你我的吗?太君,老实对你说,就是他,要我留在船上,不让我回家的,不让我下船,要我到船舱底下……铲煤,他好狠……还朝我屁股踢了一脚……要我快快铲煤,轮船跑得快,我要是不跳江,要么,他不知把我带到哪去,要不然,他就把我打死了,反正都是死,我干脆跳江吧……”小野眼睛眯缝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龙的表情,看起来,他真有几分木讷,不说话的时候,两张厚嘴唇微微地张着,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在中国,码头工人就是苦力的干活,不识字,没文化,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否则江水那么冷,他跳江里不是自寻死路吗?小野戴着白手套的手,无意识地在东洋刀上敲打着,问:“轮船跑快,他要到哪去?”“太君,你问翻译官去。”是真傻呢?还是狡猾呢?我要知道刘福喜的下落,还要问你吗?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江龙:“刘的,是土匪?”江龙先跳进长江的,没明白这鬼子怎么还活着,翻译官怎么是土匪了?他不是被我和詹姆斯整死了吗?当然不能自己出卖自己,脑筋转不过来弯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嘴里下意识地重复一句:“刘是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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