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宽肯定是不会提供自己全部所需要的粮食的,这就说明,缺少的那一部分,需要自己加价去周边收购。
刨去运输和人力成本。
怎么算,自己都是吃亏。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如果不要这个资格,那光凭红港的那个资格,倒也还是有的赚。
可是,马景澄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
“你先免费为我提供一个月的粮食!”
听到马景澄的话,李宽露出了微笑,“多少人?”
“你不清楚吗?”马景澄看向李宽。
李宽摇摇头,“那提供不了。”
他知道,这三区两岸,加起来那人可不少。
这些人多数靠捡垃圾为生。
有的靠在城里乞讨为生。
就是大部分都在吃城里人剩下的东西,只有少数那么一点点才能靠体力饥一顿饱一顿。
如果每天为这些人提供两顿饭的粮食,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即使马景澄最后会付钱,那也不能。
李宽人不在马景澄身边,却是了解马景澄财务大致状况的。
马景澄已经超额开支了。
他所作的事情,早就超过了三万块。
那工人一天工资都是五百多。
他这一提供,就得提供数十万斤的粮食。
马景澄暗道:“小子,现在数十万斤算什么,明年是一个大灾年,到时候才叫真的难呢!”
“半个月!”马景澄做出了让步。
“让我想想~”
这次,李宽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左手环抱,右手摸着下巴,“你准备提供多久?”
“老弱病残,只要陶彩存在一天,我就为他们提供一天,直到,这家企业停止运营!”
李宽一怔。
“那你觉得,你能够做多久?”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心里其实是感动的。
因为自己对面,说出相当于永久提供福利餐的男人,脸上的稚气还未消散,还是一个少年。
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少年。
《孟子·离娄下》曾言:“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尽管这个人,盲目接手的厂子能不能赚到钱都不知道,却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
虽然没什么用,但也就足够了。
此刻,李宽反而希望,这个有着与相貌不符老练的少年,能够赚到钱。
这样的人,无论于国于家都是有好处的。
攀州有钱的人多的是,可你要想从他们身上多掏出一毛,那不可能。
李宽和这些人打过无数次的交道。
他们的言论是:“企业家就要做好企业,社会问题应该交给你们这些人去解决!”
他们有些人不缺钱,可他就是不愿多掏一分出来。
李宽也能理解,掏是人情,不掏是权利。
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气,可是你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攀州还真是离不开这些人。
你总不能因为人家不掏钱帮你,你就不让人家干了吧?
这不是芝麻和西瓜都丢了吗?
李宽好久都没有这么暗自感慨人生了。
这还是被他师傅教训后,第一次有这么深的触动。
就在他无限感慨时,马景澄笑道:
“我能做多久,不取决我,而取决于你!”
“哦?”李宽又端起了搪瓷水缸,瞟了马景澄一眼,“说来听听。”
“只要…你…不上门找麻烦,我应该可以保证,这家厂子会存在很久!”
马景澄看了一眼李宽,‘你’字说得非常重。
“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任,负责的事情比较多,比较杂…”
李宽又转身,看向了窗外,淡淡地说道:
“但是…我是说,只要攀州还这样平稳地发展下去,州长还致力于民生,我也可以像你保证,只要你那厂子存在一天,还为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提供帮助,我就会为你全力以赴。”
李宽没有转身,而是举起自己的右手食指:
“但是,我们两个之间,没有权钱交易,没有私人交情,我们之间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我们的所有合作,都在攀州的法律之下进行,你不要期待犯了法能从我这儿得到一点的帮助!”
李宽说的很坚决。
那些远远路过的人,只见李宽端着个茶杯,嘴里正激烈地说着什么。
他们都不太明白。
为什么李宽总是在那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进入其办公室之后,站在窗边,一直说个不停。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李宽的亲戚吗?
问他,他总是笑着说,谈合作。
今天也是一样,就见李宽转过去,有转过身来,嘴里说不停。
马景澄也静静地听着李宽。
“那就怎么着了~”
和他讨论了一阵子之后,马景澄从那仅能容纳一人的沙发爬了起来,“半个月的粮食,准备着,我会在恰当的时机,让人来找你要的。”
“你不要拖到明年,拖到明年,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李宽看着阴沉沉的天强调。
“文件我给你放在这里了,我也不希望你拖得太久!”
马景澄轻轻拍了拍密封的土色文件袋。
每次,李宽都喜欢站在窗边,看着少年揣着手离去的背影,沉思。
马景澄的陶彩,他去看过。
别具一格的装修风格。
一如他和宋青州去红港考察时,见到的那些高端店铺。
这么多钱,投进去了,到底能不能有成果呢?
李宽脑中没有一个判断。
只能默默念到:“全力以赴吧,少年!”
很久之后,他才扭头看向书上放着的文件袋。
绕着走过去,一圈一圈,缓慢将线松开,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