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之前我光见过你使五行术法，还以为覆龙帮里的那些黄金都是你使术法变出来的呢，又哪里想过你的真正目的在这里。”看着积蓄在墓道中的沙土像水流一般缓缓回到原处，左铭发出感慨。
“那怎么可能呢？用术法凝结出实物，除非你的修为到了成仙做祖那一步，不然，等法力散尽之时，东西就要一同消散了。”一边耗费心神运转法力，一边还能接上左铭的问话，高华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成仙作祖、身归九天之后，用法力凝结成出的实物就能永世不变、不会腐朽了？”左铭问他。
摇摇头，高华解释：“不是这样，我的语意是，成仙之后，法力与自身勾连，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仙人得长生，其法力也就不会消散了，用法力凝结出来的实物，自然也能完全化作这实物应有的品质。就比如这黄金，我现在用法力将它凝结出来，那等我成仙之后，它仍旧会是黄金的品质，可成块，可炼为金水，可在烧铸之后，变成各式各样的金器；但如果我终身成不得仙，那等个二三十年过后，这些黄金就会重新变为法力，变回最纯粹的道韵灵元之气，回归到天地之间。”
左铭再问：“那，若是其他东西呢？比如一根木棍。”
“那就延续它作为一根木棍的品质，虫蛀、开裂、松软、腐烂、朽坏，最后化为尘埃，完全归于大地。”
左铭点头：“原来如此。”
高华却再此开口问他：“我这里也有两个疑问。”
“说来听听，不保证解答。”左铭笑言。
“我想问，你是怎么仅凭借一道念头，就判定那鼍妖会左道术法的？”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它这神念修行之法，是白莲教独有的、全然不同于儒、佛、道三教的修行功法。”
“什么意思？”，高华皱眉而问：“你是说这鼍妖，是你们白莲教出身？”
“如何偏到这里来了？”，左铭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白莲教作为三教之外的首屈一指的大教、名教、邪教，不说海外，就在这九州，所有的左道功法基本都能论到我们这里。就比如它这修行念头的功法，白莲教里就有一些人是专门修行这个的。”
“你在与我说笑吗？就因为这，你仅仅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功法来历？不应该吧。”高华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想探个究竟。
“嗯......”，沉吟数息后，左铭答他：“好吧，我承认了，其实我就是修行此道的修士，所以才能一眼看去他所修习的功法。”
“我就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原来根本是在这里。”仿佛参破了什么天机迷谶一般，高华轻轻微笑，眯眼打量左铭说道。
“这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吧？”左铭仍旧在尽力遮掩。
高华说道：“嗯，做那么说呢，我出身是天家宗室，长在丹鼎道修行，对天下各教门的见识还都是有一些的，尽管如此，我却从未在任何书上见过你们白莲教的修行之法。你们白莲教号称三教之外第一教，但在这传世典籍上的事却是太不用心了。”
“嗨——其实这事也不是我们自己就能说了算的。你知道的，我们这些邪道，尤其是白莲教，名声向来不算好，朝廷官府屡次禁止我们传法，并将我们与刑徒、赘婿、官奴、流民、乞者、商贾等一同列入贱籍，时刻受着他们监管。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传法典籍自然不会任由我们自己来写作、流传，稍有不如他们意的文字，就是整篇、整本、整套的全部打回来重写，逼得我们老官、教众只能在暗地里传些不成体系的教法。不成体系，只言片语，这就更加重了外人对我们的误解，完全系成了个无解死扣。”
“嗯——听你这样说来，竟然也有些道理？”高华迟疑说道。
看他好像挺感兴趣的模样，左铭也起了传道授业的心思，但他终究还是按下了性子，说：“眼下这里不方便论道谈玄，等我俩出去，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说不到正事上，高华就又开始惜字如金：“好。”
因着高华的前话，左铭此刻也发散了思维，遂说道：“此处虽然按下，我倒是还有其他两个疑问要问你。”
“你说。”
“我想问，成仙之后，仙人当真是飞去了九天之上吗？九天之上又有什么呢？有天帝、天宫、天河、城市吗？上天会不会塌陷？若是塌陷毁灭了，天帝和仙人们会死吗？他们也会回到东海之外的归墟涡流，等待有朝一日重新孕育出来吗？这些问题，在你们丹鼎道的《太上丹王经》里面可有记述？若是没有，我又要去哪里寻求答案呢？”
高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了左铭。
于是左铭也缓过神来，觉察到了自己的痴愚，朝高华尴尬的笑一笑。
停住手上功夫，高华劝告他：“不要想这些无从下手的事情，连做人都先要脚踏实地，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行走于大道坦途之上、在寻常人看来，如同仙神一般的修士呢？等成仙之后，你有的是时间来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嗯，高兄弟说得对。”受了人家一番教育，左铭勉强尴尬作答。
“嗯，”点头后，高华随即转过话题：“泥沙回流的差不多了，这些条石我却不能再用法力来移动了，我得留些力气，省的进去内宫之后它突然发难于我。”嗯，从这话里能听出，经过最近这一天的交流，两人之间的信任明显上升了不少。
闻言，左铭说道：“好，你歇着，我来动手。”说着，他便亲自动手，一条条的将垒成墓道的青石条放归到原处。
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累的左铭直喘粗气，这被高华一剑破坏掉的墓道才终于大差不差的变回了原状。
“要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