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有伤在身,压根儿就不能弯下腰来去搀扶慧娘,更别提俯下身来去抱跪在地上抽泣喊疼的月儿了。
当即,他吩咐王八斤和张九斤等人将慧娘强行扶起,并将月儿抱起。
而慧娘貌似还不乐意,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拼命挣扎着不让张九斤他们碰,死活不肯起来,口里不断央求着郭业,若是不答应就不起来云云。
郭业约莫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碍着腰背有伤也不愿在门外多站着,便说道:“慧娘,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再说,到我书房里说个清楚,你在侯府门口这般胡搅蛮缠算是怎么档子事?若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在我郭业这儿受了多大的冤屈,指不定惹来多少闲人的非议。起来吧,进去再说。”
说着,他当先走进了府门,后头慧娘婆娑着眼泪缓缓起身,从王八斤手中一把抱过月儿,紧赶着郭业进了侯府。
在路上有府中丫鬟路过,郭业一打听秀秀在何处,下人回禀夫人心忧亲家老爷,所以一早便赶往霍国公府去了。
郭业听罢亦是好笑,奶奶的,柴绍今天从天牢里放出来,我也是今天从大理寺出来,可自家媳妇居然撇下自己去探望她爹了。真是有了亲爹忘了丈夫,回头非狠狠惩罚一下她不可。
随后,他让慧娘将月儿交给府中丫鬟照顾,然后带着她来到了书房。
来到书房中,郭业屁股还未坐下,只听噗通一声,慧娘又双膝着地硬生生跪了下去,泣声喊道:“郭业,妹夫,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夫君吧,他虽罪孽深重,但也是受了崔鹤年的蛊惑才走上邪路啊。求你看着我妹妹贞娘的份儿上,救救我家夫君吧。”
郭业听罢暗道一声,果然是为了赵飞轩而来。
“慧娘,起来吧,你丈夫赵飞轩犯得是死罪,此案铁证如山,任谁也没有这通天的本事去替他翻案。”
郭业轻叹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丈夫纵是受了崔鹤年的蛊惑与煽动才铸成大错,但你想想,若非他心中有贪念与邪妄,崔鹤年便是说破大天他也不可能受其蛊惑,对吧?话又说回来,大理寺没有因为他而株连到你们母女,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说到这儿,郭业顾不得慧娘的泣不成声,硬起心肠拒绝道:”慧娘,此事恕我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他身上背的人命太多了,他若不伏法,那些因他而死的无辜怨灵又岂能瞑目?”
“不,我管不了那么多!”
慧娘又是连连磕地三个头,嘶声泣道:“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只是赵飞轩的妻子,月儿的娘亲。我不懂那些国法家法,我只知道我家夫君一死,我便要没了丈夫,月儿便失去了父亲。从此,我们母女就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在这人世间受苦。郭业,我求求你,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儿上,看在贞娘的面上,你就想想想办法将我夫君救出来,放他一条生路吧!”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郭业心里顿时愠怒,暗恨着慧娘的得寸进尺,这他妈不是为难我吗?你当老子我是神仙啊?
现如今,皇陵一案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案,崔鹤年畏罪自杀让所有线索都断掉,背后的真相再次被掩盖起来,李二陛下正气得牙根痒痒呢。这个时候也只有杀了赵飞轩,方能向死难家属一个交代,也只有杀了赵飞轩,方能让李二陛下面子有地儿放。
如果这个时候不杀赵飞轩,不仅难平众怒,还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旋即,郭业沉下脸来冲慧娘决绝地回复道:“慧娘,这事儿你求我也没用,我这次受你丈夫牵累差点连小命都没保住,更别提我能救他了。对不起,这次你丈夫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你丈夫三日后会在长安郊外的刑场行刑,有时间你带月儿去大理寺天牢探望探望他吧。此事,输我无能为力。”
“啊……”
慧娘颤音连连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满脸沮丧之色犹如天崩地裂,整个人顿时万念俱灰了起来。
只见她飘飘摇摇地站起身来,擦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凄美的容颜勉强挤出一抹艰难的笑容,而后道了个万福,低声说道:“益州侯,叨扰了!”
说着,便转身缓缓离开书房。
她步履踉跄地走到门口,郭业依稀听见一句“若是他也不在了,我和月儿还有什么盼头活在这世上?孽,作孽……”
日!
郭业头皮一阵发麻,这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