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寿命短,六七十岁就称得上高寿了。
苏东坡三十八岁自称老夫。
康、乾朝的千叟宴,六十五岁以上赴宴者就称为叟。
袁明珠看着曾祖父早生华发,也忍不住眼睛发涩,“曾祖父不老,曾祖父能活到一百岁,七世同堂。”
袁弘德再揉揉她的脑袋,“嗯,我们和你祖父都努把力。”
袁明珠努力做出欢喜的模样:“您得说话算话。”
待袁明珠离开曾祖父身边,马上落下笑脸。
袁家本家几十年没有跟他们往来过,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袁家本家此时突然出现,或许是巧合,但是人来了却不来家里拜访,而是鬼鬼祟祟的跟曾祖父联系上,就怎么看都不想巧合了。
她顿住脚步,回身吩咐荞麦:“让小六去通知贺先生和李管事来见我。”
李青岩应该知道本家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通过什么途径联系上的曾祖父,他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袁明珠在找袁家本家的时候,李琦正一巴掌扇在袁家本家这一代嫡孙的脸上。
这一巴掌使的力气不小,袁天林被打得一个踉跄,脸上迅速红肿起来。
“蠢货,眼皮子浅的玩意,这点银子就把你打发了,你他娘的还这么喜滋滋的?”
指挥手下:“给他送送筋骨。”
袁天林是袁弘德的侄子袁发颛的长孙,袁弘德的大哥袁弘康已经过世,袁家本家现任家主是他的长子袁发颛。
袁家本家已经落败,从当初的世家大族变成如今的普通人家。
改朝换代,总是有旧家族落败新家族崛起。
他们还记得当初家里富贵时候的繁华景象,却没有了恢复繁华的能力和志气。
祖辈那些曾经的荣耀曾经的裘马声色,只存在于他们跟人交往时候的炫耀。
哪怕是穿着露着脚趾头的破鞋子,衣袖上粘着积年的灰垢,饭桌上只有清汤寡水的野菜粥,他们依旧津津乐道着他们曾经亲历过或是听长辈说过的奢靡生活。
突然有一天,族里来了一些人,这些人跟他们说,他们家流落在外的一支,长房最小的那个小叔袁弘德发达了,所有人都心动了。
袁弘德那一支绝嗣了,他要过继,过继的人选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了,得族里同意才行。
袁天林被带了下去,隔壁传来打人的声响,伴着袁天林的哀嚎和求饶的声音。
李琦这是杀鸡骇猴。
屋里留下的其他人听着传来的声响,瑟瑟发抖。
本来还羡慕袁天林得了一笔巨财,这会庆幸这笔钱多亏没落到自己手上。
要是落到自己手上,这会挨打的就是他们了。
袁弘德当初离家之时并未娶妻,陶氏并未禀告天地祖宗属于无媒苟合。
他跟家里也还未分家,未分家的族人不得有私财,他名下的产业都该归族里所有。
按照这人跟他们的约定,他们抓着袁弘德的这些把柄做要挟,这些人帮他们跟袁弘德打官司。
之后赢得的财产,现银归他们所有,其它产业归这些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安定侯府指使潘家抛售产业,袁明珠大肆收购,袁家的现银已经所剩无几。
他们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与虎谋皮,白白替人做嫁。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袁天林被拖回来丢到地上。
那张脸青青紫紫的,肿得他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他。
李琦蹲在他身边,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看了,“啧啧啧,怎么打这么狠啊?”
站起来,“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停招呼的下场,你们几个可别跟他似的想不开,啊?”
“谁要是再敢坏老子的事,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老子拿指甲就把他剥了。”
声音阴测测地问:“都听到没有?”
那些人参差不齐的回答:“听到了。”
袁明珠把李管事和贺先生叫来,问清了袁家本家那些人的落脚地,就安排贺先生去摸摸他们的底。
她自己则去帮着梁氏她们打包行李。
梁氏抱着蓁姐儿。
她心里想去跟丈夫团聚,却又舍不得女儿。
女儿还小,肯定禁不住奔波之苦不能带着,得留在家里。
袁明珠指着身边的妈妈:“把蓁姐儿抱去交给曾祖母。”
跟婆婆相比,梁氏肯定更信任曾祖母。
倒不是觉得婆婆会对孙女不好,就是觉得婆婆有些不靠谱。
但是她可不敢说把孩子托付给谁这种话,不然婆婆能生吃了她。
小姑子说了,她再舍不得闺女,也知道这种机会不能错怪,马上把蓁姐儿递给袁明珠身边的妈妈。
蓁姐儿被抱走了,袁明珠跟梁氏说起进京该如何走,叮嘱她进了京城把家里的脂粉铺子管起来。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先寻摸着,家里最近买山林买得多,银子有些周转不过来,待我这边能周转过来了就把京城的宅子买了。”
“还有你们在京里的花销,本来大哥他们一个月十四两银子,后头姐姐去了,一开始是每个月加二十两银子,后头铺子开起来,就每个月把铺子的收益划一成留给他们,大嫂和二嫂去了,就从铺子里划两成供你们用吧!”
姑嫂俩又拉拉杂杂商议了一些琐事,都定下规矩。
从梁氏院子里出来,就看到夹道里人影一闪。
没等袁明珠发话,荞麦就走了过去,把一个丫鬟给揪了过来。
那丫鬟十三四岁年纪,脸上长着些雀斑,头发有些枯黄。
袁明珠也不问她是哪个,直接吩咐:“送给青岩家的发落。”
丫鬟似有不服,“我是四少奶奶的丫头。”
袁明珠抬抬眼,“叫个人牙子来。”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那个丫头被捆了先关进柴房。
等邵氏听说到消息的时候,她那丫头已经被牙子带走了。
邵氏扑在床上哭。
小姑子也看人下菜碟,欺负她娘家落败了,告诉她一声都没有就卖了她身边的丫头。
另一个丫头被吓着了,怕也被拉了卖了,劝了两句见劝不好,就站在一边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