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周遭嘈杂的人群声、鸟儿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都如消声一般。
楼云潇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慕将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此事并非儿戏,三娘子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但若我直接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想必楼大夫也不敢拒绝,可我不愿这么做。因为,我知你并非寻常女子,若你我之间不是两心相悦,我也不愿逼迫你嫁给我。不过在这之前,我须得让你知晓,我心悦你。”
慕凌辞那双眼睛从未如此真诚清澈过,他的眼底甚至还带有些许期待。
“慕将军。”楼云潇的双颊染上了一抹绯红,就连耳朵都有些发红发烫,“我……”
“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我可以等你。”慕凌辞淡然一笑,冲着她身后快步走来的人说道:“玄翊,潇儿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些事要回北衙军营,先告辞了。”
玄色马车疾驰而去,楼云潇深吸了几口气,两手捂在滚烫的脸颊上,转身跑向了自家的马车。
“欸?潇儿?”楼玄翊看着这奇怪的两人,好似明白了什么,看来沧渊是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金榜题名,举国庆贺,顺帝特在都城东南方的曲江设宴,名为曲江探花宴。
这一日从清晨起便十分热闹,黄门侍女们早早便前往曲江布置,御用庖厨们拿出了十二分的手艺按着事先罗列出的菜肴码出备菜。
而各家官员与郎君皆养精蓄锐,捧书研读,准备趁着傍晚以才华结识更多同僚官宦,娘子们则是浓妆艳抹,身上的衣裙换了一身又一身,非得搭配得精致出尘方才罢休。
“三姊,阿兄给我们准备了好多衣裙,你不来试试吗?”纯儿一手拿着一条裙子,对着铜镜比划了半天。
楼云潇却托着腮,望着窗外满目翠绿的院子发呆,自那日亲耳听到慕凌辞对她的表白,她便魂不守舍,好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只要一合上眼就全都是他的身影,好似连梦境都逼着自己去面对他。
她从未感受过什么是男女之爱,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住他的一番深情厚谊。仔细回想认识他之后发生的种种,自己对他并非无情,可这和相守一生是两回事,她也不能草草回应他了事。
“三姊,你快瞧瞧,哪件适合我?”纯儿打断了她的思绪,又在那一摞衣裙中翻来覆去的拿到身前比划。
楼云潇转过头看着她,对她说道:“纯儿的脸蛋白皙圆润、幼态可爱,三姊瞧着你左手上那件白色铃兰花纹的就很好看,既娇俏又不媚俗,很适合纯儿呢。”
“三姊生得好看,眼光也很好,纯儿就穿这件了。”
纯儿欢欢喜喜的捧着衣裙回了自己的房间去试穿了,楼云潇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人如其名,单纯又可爱。
“三娘子。”无忧捧着一个精致的衣匣子走了进来,笑盈盈看着楼云潇。
“这是慕将军差乐极送来的衣裙,说是将军特意给三娘子准备的。乐极还说,咱们家大郎君夺得探花,到时候必定在人群中风光无限,三娘子作为探花郎的嫡亲妹妹,自然是要穿着得体才不会给大郎君丢脸,这衣裙算是慕将军对大郎君的一番心意罢了,让三娘子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话说得半真半虚,楼家再不济也是四品官宦之家,要买件得体的衣裙也不是什么难事,慕凌辞这是假借楼玄翊之名送她东西,却又不想让她因为不好意思而拒绝,这才让乐极绕着弯说话。
“既是如此,那便不好辜负慕将军一番美意了。”楼云潇上前打开了那衣匣子,瞬间就惊了。
傍晚时分,各家纷纷赶赴曲江,此处流水潺潺山石林立,杏树成荫繁花开尽,美舟画舫随水游动,船上仙乐袅袅美姬轻舞,就连路上的石板台阶都是以玉石镶嵌而制的。
各处皆设了半人高的桐树烛台,虽夜晚将至也如白昼一般明亮光耀,桌案之上摆满了现做的各色糕点吃食,每一道都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所有人按着规制落座,官宦坐于正座两侧,官宦身后坐着的是家眷子女。
楼云潇自然是坐在了隐蔽角落,可她这身琉璃昙花纹轻纱襦裙却难掩光芒,在一众艳丽衣裙之中,楼云潇却显得格外清雅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