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边请,楼上雅间便是!”店小二招呼着。他顿住脚,迟疑一下,便跟着店小二上楼。
楼上空空荡荡,一眼扫去不见半个人影。但见桌明几净,无半点污垢。走进去些,又有一阵幽香直冲鼻腔,使人心神凝聚,乏累之意全无。
正行进间,忽然听得一声“咱家在此恭候多时了!”厅上端坐一人,此人年近花甲,音调极细,听着让人不舒服。一双细眼可自视其耳,两鬓斑白,一头银雪。身着绫罗绸缎,披金戴银,俨然一副官老爷模样,旁有两小厮伺候。“慕容大人肯赏光,咱家荣幸之至啊!”
慕容刚一入座,紧接着转出一小厮上前看茶。毕恭毕敬地端到慕容面前,眼皮不抬一下,似乎十分畏惧慕容。
“来,尝尝!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除了皇宫就这的龙井最正了!”刘喜笑呵呵的两眼眯成一条缝。
慕容接过杯子,凑近鼻子一嗅,一股清香伴着热气扑面而来,道:“刘督公就省了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开门见山吧!”
“慕容无极,人号冷面通判。说话也快言快语。”刘喜大笑一声,身子前倾,眼睛盯着慕容。
“这溜须拍马就省了吧。在这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这些话早就听的腻了。刘督公找我定是要紧之事,否则也不会惊动你这东厂督公。”
锦衣卫与东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素无交集,老死不相往来。现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同东厂督公皆在,慕容难免疑惑。何况自永乐爷合并厂卫后,东厂的势头始终压过锦衣卫,东厂爪牙遍布锦衣卫,与一家无异。自慕容后锦衣卫才脱离开来,渐渐与东厂分庭抗礼。
刘喜满脸堆笑,皱纹挤作一团显得十分狰狞可怖:“那咱家就不和大人讲究这些无用的礼节了!那我们都敞亮些儿!”两手一拍,厅后走出几个东厂番子捧上一副画轴以及一札手卷站在刘喜身后。
刘喜突然正色:“想必您也看见了,宁府灭门一事闹得早已满城风云,这事你可知道是谁干的?”
慕容沉默良久。面色平静如水。慕容正犹豫间,刘喜已观其反应猜得一二。
“果然是你们做的!大人不必隐瞒,此事我东厂已然知晓。但大人身为锦衣卫正指挥使,朝中三品大员,专司缉捕刑狱,查访暗杀,办事岂可疏漏?”
“督公此言何意?”慕容抬眼一眺,刘喜不禁一怔,慕容眼睛寒光闪闪,如同一把利刃直刺而来。
刘喜赶忙大笑:“咱家没有别的意思。”随后轻轻抬手一挥,身后番子走上前来,打开画轴展与慕容。
“大人上眼,此画中女子便是宁府宁毋仁的千金——宁无忧。咱家的人已经查过,未见此人尸首,料想已然逃脱。这手卷所记之人是宁毋仁的门生故吏,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慕容正欲开口,刘喜立刻道:“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大人只需记住我们同为皇上办事!只求他老人家舒心,我们这些奴才做事马虎不得!”
慕容盯着画卷看了许久,画中之人面如满月,唇似涂砂,明眸皓齿,眼若秋水。好一副俊俏模样。令这个心如寒冰的杀手都不免心中暗暗赞叹。
“大人可依画像拘捕此人,咱家静候佳音!”刘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慕容也无暇顾及。
想得锦衣卫办事从不失手,现如今出现了漏网之鱼,此等把柄又落在东厂手里,慕容心想:出现此等大事,东厂非但没有以此要挟却向自己报信,着实令慕容摸不着头脑,他也无暇细想,现下先将宁无忧抓捕归案为好。慕容也不道谢,拿起东西便走。
刘喜身边小厮有些愠色道:“督公,这家伙怎么这般神气?他也太过狂傲了!”
刘喜不怒反笑:“不狂傲他就坐不得那个位子了。他是狼门里唯一活下来的人,是双手沾满鲜血,踏着一具具尸体走出来的幸存者。他早已没了情感良知,只是一个服从命令的杀手,只知效忠圣命的活尸。”
锦衣卫这个职位自洪武皇帝设立以来一直争议不断,一小小的亲兵卫队,护驾仪仗,之后成为了特务机构,皇帝的眼线用以监察百官。多为皇帝办事,亲近皇帝,自然权利渐盛,不法之事自也难免。至于锦衣卫的选拔,坊间传言很多,但大多都说他们来自狼门。
慕容回到官邸,立即发下海捕文书,缉捕宁无忧归案。又命令锦衣卫同知王良按手卷所录花名抓人。
正忙碌间,门外东厂番子传话道:“督公命小人转告指挥使大人,宁无忧已逃往上泉,望大人即刻抓捕归案。切勿走了贼子。”
慕容迟疑片刻,随后冷笑一声道:“王良,集结一队人,即刻赶往上泉。”
正是:红颜落难,无极追凶,上泉再起腥风血雨,钦差命丧绣春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