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在想,桃柳巷就像个蓄水池,天下行色之人皆汇聚于此,在这一方小院,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融汇在一个屋檐下,不知算不算命中注定?
我于天下众生之中是怎样的命运,未来是何境遇?
迷茫占据了我的前路,让我越发对这个充满未知的江湖开始不知所措。
但我的人生轨迹在踏入东都时似乎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就像张麻子的原先的轨迹仅仅是为母亲守墓,心里埋藏的仇恨驱使他要变强,否则他不会因为狗爷给他指出一个方向,他就一往无前,心无旁骛地锤炼自身修为,敢在赤字营的地盘撒野。
梁破或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赤字营之所以这段时间麻烦不断,受尽各种滋扰,是来自于自己的手下败将张麻子。
狗爷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平淡生活会因为易点点的出现,变得再也无法心安理得躺平,更没法继续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用酒来麻痹自己。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幻剑书盟的门客,从此一只脚踏进了东都权贵的圈子里,成为一只在浑水里挣扎的柔弱虾米。
弱冠之年,前途未卜又在异乡漂泊,我的人生该何去何从,是碌碌无为甘在桃柳巷做个有名无实的“主簿”,还是寻求“门客”的两石粟米,这个是事关生存的现实问题。
因此当我第一天以门客身份出现在幻剑书盟时,我就深刻意识到人一旦选择为五斗米折腰,就会失去一部分自我,按部就班就是生活的主要基调。
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还不算完全沉沦认命的漩涡中,在失去自我的弯腰过程过甘于现状,骨子里的清高,以及读书人对名利的渴望,使我又不轻易向现实低头。
看似行尸走肉,又似乎透着不屈的倔强,这就是现如今的我,一个快令自己不认识的我!
我在进入幻剑书盟后,发现以门客仅我一人,其他人皆是客卿,俸禄是我数倍自然不用说,享受的待遇也非我一个门客所能比。
我倒不是计较门客与客卿的一字之差,我向来不拘泥于这些形式,况且幻剑书盟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到底在为当今太子殿下谋划哪些东西,这一切尚在我的观察中,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为两石粟米不顾自身安危去卖命。
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书生,可没那贫富不移,威武不屈的高洁志士。
作为一个只想好好活着的普通人,我不想搅进各方势力的争斗。
我进幻剑书盟第一天,郑北游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整理各州州记文献史册,其中不乏水患、旱灾、虫灾的应对策略。
我当下的主要任务就是统筹历来各州郡应对灾情的有力措施,为后续可能存在的一直天灾隐患作必要总结。
这些特殊情况往往伴随的还有瘟疫,鄂州大疫过后,整个大周尽半大臣都在总结这次教训,可见此类事件需要一个完善举措,以为后期其他诸侯州郡的类似事件做参考。
除了整理这些内容,书盟再未安排我作其他事情,这让我觉得两石粟米的俸禄实在受之有愧。
整理间隙时间我偷偷询问其他客卿,问他们是不是常年整理这些文献史册,成天要与这些经卷书简做伴?
干着与我同样事情的人不下十个,没人愿意搭理我,都在孜孜不倦地埋头做各自的任务,不知道是刻意保密,还是见我是生面孔,不愿意与我说话,这就意味着想要融入这里,要么需要时间,要么需要实力。
如果一门心思整理文献,心无旁骛,时间过得相当之快,当然人乐在其中还好,倘若对这类任务不感兴趣,那就是一种煎熬。
书盟之中只有一位客卿愿意与我说话,我看他穿着普通,甚至透着和我一样的寒酸,我猜他出身应该也较为一般,看来不管投身什么圈子,人总习惯性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亲近。
不知对方是否有这样的感觉,至少我觉得他是书盟客卿中唯一不让我觉得阴翳沉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