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姐姐。”半晌,阿吉答道,“姐姐姓苏名怜,爹让我叫你怜儿姐姐。”
他,让孩子管她叫姐姐?
苏怜正准备继续查户口,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门内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二十来岁年纪,手里拎着一只死兔,那兔子的腿上还滴着血。
苏怜呆住,心跳不由得砰砰加速——
“醒了?”男子扔下手里的死兔,一手捞起扑上来的幼子,语气有些冷淡地问。
“那个……给您添麻烦了。”苏怜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
男人瞟了她一眼,将幼子放下,走到堂屋正中间悬着的陶釜那里,把煮着的中药倒了出来。
“醒了正好,把药喝了吧。”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清冷中带着一点磁性。
苏怜接过陶碗,有些迟疑地看着那满满一碗不明液体。
“去风寒的。你高热,昏迷了三天。”男人解释道,“能救回来,算你命大。”
她昏迷了三天?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没放弃她,至少说明他不会害她吧?
苏怜低下头,拧着眉头把那一碗苦得不明所以的药灌了下去。
“我,失忆了。”苏怜小声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失忆了。原主的记忆,她一点也没继承。
男子看着她,有些怀疑的样子,却又不好说什么。
借口失忆,苏怜从男子口中堂而皇之地查户口。
这个小村子叫张家村,村里的人都姓张。她苏怜是县城教书先生的二女儿,因为喜欢上父亲的学生,相约私奔,没想到对方半路反悔把她甩了,她也被家人强行带回家。父亲嫌她丢人,恨不得她第二天便嫁得远远的,随便寻了一个山村猎户把她嫁了。她一时想不开,拜完堂在出嫁的路上,跳河了。幸好现在的老公把她捞了上来。
苏怜一边听,一边淌着虚汗。
大哥,让你简单说说情况,没让你说这种见不得人的内情啊。
敢情原主是个恋爱脑,把自己的名声败了,好好的家世没了,最后干脆连命也不要了。
从男子平静的叙述里,她实在听不出他的态度。他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这多少也有点奇怪吧,他是怎这位看待名声不好还不情不愿的新娘子的?
“你……很讨厌我吧?”苏怜讷讷道,“大喜的日子跑去跳河,一点也不考虑你的感受。”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略顿了顿,淡然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确实委屈你了。若是你不愿意,等你身体好些,我便写和离书,送你回家。”
回家?
苏怜记得,她爹可是不顾她的死活也要将她扫地出门。
“见山哥哥。”苏怜偏过头,看着眼前的汉子,“我以前做过的荒唐事,一件也不记得了。这会儿哪怕是回去,父亲也绝不能容我。您若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搭伙过日子。只不过……”
她正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让她洗衣做饭带孩子都可以,动她一下,不行。
“留下也罢,回去也罢,你想如何自待如何。”男人淡淡道,“我绝不勉强你。”
苏怜没想到这汉子如此善解人意,正要说些感恩的话,只听得“咕”的一声,自己的肚皮开启了震动模式。
“噗。”阿吉忍不住笑了,“爹,这个姐姐真好笑。”
苏怜尴尬地说:“我饿了,你们也饿了吧?要不我来生火做饭,米在哪儿?”
“没有米了。”阿吉脆生生地说,“爹爹给姐姐请大夫、买药,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话语中有难以掩饰的嫌弃。
“阿吉,你陪着姐姐,爹去借点米。”男子说完便转身出门。
待他一走,苏怜弯下腰,盯着阿吉圆溜溜的眼睛:“小阿吉,怎么着,瞧不起我?”
阿吉撇了撇嘴:“爹爹说找个姐姐来照看我,我才不要这么怂的姐姐呢!我娘比你美多了!”
“你娘自然是最好的。”苏怜笑着说,“不过,姐姐自然也有姐姐的长处。”
阿吉不信:“姐姐除了跳河,还有什么本事?”
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怜刮了刮阿吉的小鼻子:“哼,吃了你家一点米,你就这么瞧不起我。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以后跟着姐姐,好好听话,姐姐带你和你爹过好日子!”
“哈哈哈哈。”阿吉笑得前仰后合,“姐姐好会说大话!我要讲给爹爹听。”
“任凭你去讲,我苏怜从来说到做到。”苏怜插起双臂。
堂堂海归金融硕士,黑石基金最年轻的合伙人,哪怕是开局只有一张图,也一样能重回巅峰!
门外,张见山听着女子大放厥词,不由得动了动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