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已经趋近落幕,陈明远看出岳中原等一会还要招待这位来历莫测的老人,也不好留下碍眼,起身告辞出了怡园。
“好啊,好”
等人刚出去,老人家忽然击掌叫好,身边人起初还以为老人家是在为这一出戏曲叫好,不过当掌声渐渐走低以后,他才嘴角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低声道:“好一个扮好角色、不留遗憾,中原,你给我安排这一出戏,唱得不错呀
面对这名老人,岳中原的态度异常谨慎,欠身道:“让萧老您见笑了。”
萧老把纸扇子一折,递给身边的助手,饶有兴致道:“没事,你找来的那孩子,还是挺有趣的,我看得挺满意,有这样的孙子,陈荣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这是他陈家的福运。”顿了顿,又道:“我听说沐家的丫头,已经被禁锢起来了?”
岳中原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毕竟这一次替寇家说亲的中间人,正是他的妻子贾丽君。
在私人感情上,他自然是偏向陈明远的,但站在他这个位置,如今更多的还是顾及家族和团体的政治利益,所以他才会默许贾丽君去做这件事,为的就是借此机会,把沐家、岳家和贾家以及寇家连成一脉,只要这四大家族能齐心合力,那么在不久的未来,将能形成一个足以遮天蔽日的政治集团
如此一来,自己和家族,也能收获到丰厚的利益
只是,他终究对陈明远还是有些许的歉意,尤其当他得知陈明远站在沐家苑的门口站了整整三天,更是心绪难安,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绝对做不出来的,这不仅仅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种对个人荣辱的舍弃
“好一对苦命鸳鸯呐。”萧老顿起瓷杯抿了口茶水,垂着眼帘悠悠道:“我看你对这孩子还是挺关心的,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约束一下你家的那口子吧,这么的煽风点火,可不是什么正经贵妇该有的德行哟。”
岳中原的脸色一沉,心中平添了几分气恼。
这才几天,关于沐佳音和陈明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幕后必定有人煽风点火,要的就是让事情闹得一不可收拾
对妻子,岳中原相当的了解,气量狭隘、妒忌心强,这次出面说情被当众甩了面子,必定会想着办法找回场子的
更别说妻子对陈明远的成见颇深,暗中做出这种卑劣行径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嘛”萧老端着茶杯,微微一笑,道:“我看沐家的那老婆子,这一次怕是要看走眼了”
岳中原想到这位元老魁会对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感兴趣,就疑惑地看着萧老,想知道他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你自己不都说了嘛,这孩子少年老成、不卑不亢,日后必将有所成就。”萧老笑着睨了他一眼,眯了眯眼,捋着白须道:“不过,我更看重的,还是这孩子坚韧不拔的心性,不仅深谙官场六味、知晓世俗真谛,还能维持本心而不变,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不容易被外力影响,跟老瞿说的一样,确实是块不错的璞玉”
“承蒙萧老看得起他,这是他的福分造化。”岳中原忙不迭道,心里有些震撼,能得到这位老人如此中肯的评价,放眼华夏政坛,绝对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还是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处级于部。
而上一个能得到萧老类似评价的,在岳中原的认知里,似乎也只有他数十年前的一位下属了,而那位下属,如今已经登上了四九城的权力巅峰,主宰着这泱泱大国的命运了
“是老瞿知道我和他刚好同在苏城,特意打来了电话,才极力推荐我见一见的”萧老说到这里,捧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刮着上面的浮沫,淡淡道:“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啊”
岳中原就明白了,难怪萧老会突然跟自己提及沐家苑的事情、并让自己把人找来谈一谈,原来是要给瞿老一个交代。
至于“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那句话,是在说陈明远这个人虽然根基浅,但将来的成就,却未必在那些政治大佬之下。而有意思的话,这句话是有出处的,它的上一句,便是那句很有名的“风物长宜放眼量”,萧老这是在暗讽沐家人的目光短浅。
岳中原隐隐觉得萧老是变相的支持陈明远,便试探性道:“萧老,那么这件事情,需不需要我出面……”
萧老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耐人寻味地笑道:“这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我只管看戏。”
离开怡园,正是华灯初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