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弦望着那妇人一身行头,眸光闪烁,若有所思,沉声呵道:“冯嫂,关夫人,住手!”
两人打斗正酣,全神贯注,对于他的话充耳不闻。
听药庐外有马蹄声急,一人一骑绝尘而至,在药庐外翻身下马。不是别人,正是关鹤天。
关鹤天匆匆地迈进药庐,看一眼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的两人,冲着安生与冷南弦无奈地耸耸肩,足尖一点,就冲进了两人的打斗圈,用手中马鞭一挑,堪堪分开两人。
冯嫂一个利落转身,稳当当地站住,收放自如,面不改色心不跳。而妇人气喘吁吁,接连后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臭小子,你来得正好,这妇人身手好生厉害。”
关鹤天长叹一口气,有些着急:“老娘,你这是闹哪样?”
妇人掸掸身上的补丁衣裳,柳眉一竖:“还能闹哪样?自然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人家经纶可都要当爹了,我的儿媳妇呢?!”
关鹤天大窘,悄悄看一眼安生,忙不迭地上前架着妇人就往外走:“儿子心里有数,老娘,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以为我想操心?”妇人使了一个千斤坠,定住身形不肯走:“今天咱必须要把这话说清楚,不能拖拖拉拉的。”
关鹤天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把就捂住了妇人的嘴:“老娘,千万别说,咱有话回家好好说,儿子言听计从,全都听你的还不成?”
“不行!”妇人是铁了心,一巴掌打开关鹤天的手,抬手一指安生:“儿子,你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她早就有了婚约了,你被骗了!”
安生顿时就愣住了,瞠目结舌,不知道话从何来:“我?婚约?”
冷南弦看一眼冯嫂,轻咳一声:“关夫人,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关夫人对于冷南弦却是十分敬重,一把挣脱开关鹤天,上前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冷师父,不怕你笑话,我家这兔崽子相中了你家这女娃徒弟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相看的。可是谁知道,她竟然是有了婚约的,所以我这火一时没忍住,并非是想对你不敬重。”
关夫人这样干脆利落地将关鹤天的心思当着许多人的面给捅出来,不仅安生,就连关鹤天自己都觉得尴尬。他无奈地挠挠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冷南弦看一眼四周等着问诊的病人:“关夫人,这其中的确是有一点误会,不若这般,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您先稍候片刻,如何?”
“成就是成,不成就不成。人家有婚约在先,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关夫人仍旧余怒未消,对安生先入为主有了偏见。
冷南弦笑得也极是勉强:“婚约一事,不过是冯嫂的玩笑而已。”
冯嫂一跺脚,对着冷南弦无奈地叹口气。
关夫人却是瞬间眉开眼笑:“真的?”
冷南弦磊落地点点头:“只是为了敷衍每日里争相为我家徒儿说亲的媒人而已。”
关夫人重新上下打量安生,眯着眼睛一拽身后的关鹤天:“去!替我跟安生姑娘好生赔一个不是,是老娘我莽撞了。”
安生缩在冷南弦身后,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怯生生地揪住他的衣服:“师父,我”
冷南弦扭过脸来,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蠕动了半晌嘴唇,方才说出一句劝慰的话来:“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关夫人又伸手一捅关鹤天,催促道:“快去啊!磨蹭什么!”
关鹤天终究是男人,面皮稍微厚些,走到安生跟前,吭哧道:“安生姑娘,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安生犹豫片刻,也觉得自己逃避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反正心意已决,遂一咬牙:“关大哥,请随我来。”
两人径直进了后院。
后院里静悄无人,安生顿下脚步,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来:“关大哥,今天伯母的话的确令安生挺吃惊的。因为一直以来,安生都是将关大哥当做自己的兄长一般敬重,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这话本身就带着一半的婉拒,关鹤天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心思却细腻。
“安生,关大哥乃是江湖上的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那些腻人的甜言蜜语。关大哥便有话直说,我的确是挺稀罕你的。
我不喜欢那些扭扭捏捏,吟风弄月的大家闺秀,跟她们在一起,就觉得浑身别扭,骨头都舒展不开。可是与你脾气挺投,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好。
反正思来想去,就觉得咱们是一路人,在一块痛快,适合一起过日子。你若是嫁给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更不会让你继续受薛氏她们母女几人的鸟气,将你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你觉得怎样?成不成,就是一句痛快话。”
他说得爽朗,轻描淡写,但是望着安生的目光却是显而易见地紧张,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搓着,既满心焦灼,期待安生能痛快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又想逃避,担心听到自己不喜欢的答案。
安生一直低垂着头,漫不经心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搜肠刮肚地寻一句能够不伤情面的回答。